他说完又念起告示,上面写着韶远县关于水田犁的租借价格、租借行情,另有其他招工情况,木匠、铁匠、造船匠、水手等各种职业的工钱。
“想来做工的,可以来县中找活,只要肯干活,管吃还管工钱。”
围观的百姓激动万分,这事儿他们知道!
有人哄闹起来,“我有叔叔家在平江县,他们一家遭了乱贼,去了韶远县,上回来看过我们家,都能穿上新衣服,没补丁!”
“你这么一说,咱们街上是不是有个赵哥,他当时……去的是南边?”
“不止他一个,胡掌柜手下有个姓杨的账目先生也跟着一块走的,天不亮就跑了。”
陆郁任由人群骚动一会,又开始报价,这回不光是水田犁,还有车上带来的一应农具。
村里基本没铁匠,磕碰到了得去县城里找铁匠铺重新修,所以他们守在城门外边喊价,不去城里找地方。
眼瞧着大半个时辰过去,带来的一应农具快卖干净了,水田犁竟还没卖出一张,陆郁刚拿出干粮要用午饭,就见城门里冲来一人。
“小郎君,小郎君且慢、慢……”人到跟前喘匀气了又说,“那犁还有多少?我们东家出钱,全要!”
陆郁惊了一下,水田犁价格不低,这人张嘴便是全买,他顾不得吃,忙劝说道:“这位贵人——”
“我姓胡,蒙各位看得上,唤我一声胡掌柜。”腆着肚子,跑出一脑门汗的胡掌柜连忙道。
“胡掌柜。”陆郁请人遮阳棚底下一坐,取来竹筒凉茶,“您先喘口气歇一歇,慢慢说。水田犁就在这儿,跑不了,您刚才说东家全要?我得给您说道一声。”
胡掌柜心急如焚,这还说道什么啊。
皇上都听说了,专门降圣旨赏赐江知县,也就是他们东家人在平清县不好上门,私底下又找不到门路给人送礼,不然,这会儿都得和江知县一桌吃酒去了!
他忙止住人,“小郎君,江知县的名号,我们平清县都知道,他老人家拿出来的,哪儿不是好的?我们东家吩咐,今儿我不把犁抬回去,明儿我这掌柜也不用当了!”
往后看了一眼,那犁头上闪着光,铁光亮得惊人,还沾着一点黄土。犁后头是整齐的一条垄,深度惊人,当即心动。
东家说了,只要不是上百两的价,他们就当和这位江知县交个朋友。
陆郁伸手把人按住,开口不问价就是全买走的,本身又是个掌柜,手中一定有钱,这可是蒋师爷交代的重点,一定要让人知道他们的诚意。
“胡掌柜,我得给您说好了。我们今天推的全是一道犁,意思是走一遍只能耕一道。走一遍犁三垄地的太大,抬不过来。”
他说着,又给胡掌柜示范一遍,“您瞧后面,是不是一整垄的地。”
又和人讲清楚三垄地四垄地如何走的,讲的人是干瞪眼将信将疑,这一垄地这么好,三垄地的又该是多好多快,一次又能省多少力气!
胡掌柜拿起竹筒一仰头灌下去,目光坚定地说:“小郎君,这一垄地的我们东家要了。”
拉着人又往一边走了走,悄声递过来一个荷包,“小郎君,你能卖水田犁,一定蒙知县大人看重。你看,江知县他老人家得不得空见一见,商量三垄地的水田犁买卖?”
蒋师爷吩咐过,有人塞荷包来只为是见江大人一面的,这般要求不用拒绝,他们需要这样的人打通平清县市场。
市场二字听不明白,陆郁却懂蒋师爷的意思,他憨厚地笑了笑,手上自然接过荷包,“胡掌柜您真是客气了。这三垄地的水田犁不多,您看哪天来,咱们请蒋师爷聚一聚?”
两人相视一笑,话又回到水田犁上。
平清县的铁价高,按这儿的价格卖自然能赚不少,但是陆郁诚恳地和胡掌柜说:“我们江大人很是为百姓考虑,单耕地一垄的铁制水田犁在韶远县卖四两银子,租借一次租金二十文,押金十文。”
运过来自然不能这个价,他们一路上的人力和消耗都得算进去,怎么也得要人六两银子,不过看在胡掌柜是第一个买的,一出手还是全包的架势,他和工程队的商量了一下,给人抹去零头,还送了一锄头。
胡掌柜送出了钱,欢天喜地叫伙计抬着犁走了,围观百姓也听到了价,看人收拾收拾似乎是想走的模样,连连问:“下回赶哪个日子过来?”
有人脑子转的快,想和几家人凑钱买上一张,找水田犁的速度,他们干完还能学江知县租出去赚钱!
陆郁几人正在拆四角支柱,闻言道,“江大人手里没多余的东西,我们得等。大家着急用,能凑几个人上我们县里买,东西比带来的全。”
最后他又向众人念了一遍告示,重点介绍韶远县的做工情况,尤其是工钱日结管吃,每日油水给足,不偷奸耍滑一定赚不少银钱。
说完,一行人收拾收拾赶忙趁着天色还早,上路回韶远县。
等平清县县衙捕快出来找人时,只见城门外三三两两百姓排队进城,地上只有两道水田犁留下的犁沟,人早没影了!
来人
平清县县衙。
红黑捕快衣服的人快步入内,脸色焦急,一见方平便喊:“大人!韶远县来的商队卖完走了!”
方平顿时脸色一改,喝道:“你且说来,全卖完了?!何人买的?”
江无眠那厮欺人太甚!他当日未曾当面定下水田犁,今日安敢上门来,挑了城门外卖货,当他平清县是死的不成?!
衙役是个机灵的,忙把他在城门口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卑职看过,那还有两条长短不一的垄,看过的人都说是水田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