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瑜和她摆摆手,示意没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说。
一个是亲表哥,一个是八竿子远的表妹,她夹在两头也不合适。
福嘉不愿意见她一副不高兴样,抓了她的手:“我府上请了个顶好的戏班来讨母亲欢心,一同去看看?”
姜君瑜不爱看戏,却也知道她是为自己解闷,答应了。
定亲王府气派得很,姜君瑜跟着福嘉转了转,想着还是去看戏好了,福嘉领着她往西南角走去。
“去西南角做什么?”姜君瑜问她,想起戏台应当在北面,拽一下她的衣角。
“上次常王妃送我的珊瑚树你还记得么?”福嘉小声嘟囔:“回来被我爹看上了,宝贝地端去书房了,我记得你还没见过,带你看看去!”
旁边的小厮听了她的话,开口提醒:“郡主,大人有正事,正和人在书房议事呢。”
“那有什么?在门口等着就是了。”福嘉不当回事,摆摆手,就要继续走,忽然被人喊停。
“福嘉!去干什么。”定亲王看起来一面严肃,他不爱笑,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自家不听劝的女儿,又碍于姜君瑜在,不好呵斥。
福嘉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尴尬地拽了下自己的衣角:“哎呀,我这不是没去成么……”
“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常往书房去。”定亲王继续板着脸说她。
“知道了知道了。”福嘉小声嘟囔,姜君瑜垂着脑袋,不敢看人。
见福嘉焉了脑袋,定亲王也不继续训下去了,视线一转,落到了姜君瑜身上:“姜小姐是么?福嘉同我说过你性子好,她脾性娇纵,烦你多包涵了。”
事关自己,姜君瑜总算抬起头了,结果刚扬起脑袋,就看到了久违的人。
她和裴琅连着闹了三日别扭,自然还在气头上,一瞬见到对方,差点没控制住脾气,耷拉下脸。
忽然又想到。
不知道裴琅听了刚刚的话,是不是在想,福嘉脾性已经够好了,姜君瑜比她还闹腾……诸如此类的话。
她觉得自己是没有必要去在意裴琅怎么想自己的,然而又忍不住希望听到答案,只得屏息凝神。
然而听到心声这事,一时一时的,她凝了一会神也没听到对方究竟有没这么想,又扫兴地收拾好心情,妥帖地答定亲王的话。
福嘉不愿意听父亲训话,想要拉着姜君瑜走人,可是定亲王说起话就没个尽头,叫她急得挪动脚步,思考怎么走人。
“名册下官已经都带过来了。”忽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姜君瑜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官员,他身形高,却因为常常佝偻着背又不怎么说话,显得存在感很低,不引人注意。
“劳烦李侍郎了。”定亲王好似这才记得正事,挥挥手,让福嘉她们走了。
李侍郎……李信安的父亲?
姜君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想着自己觉得李信安眼熟,兴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他父亲,于是特地将视线停得久了点。
李侍郎一副温和模样,性子同李信安很像,怯懦又心善,想来是注意到福嘉的动静替她说话。
可是——
他长得与李信安相似处也不多,叫姜君瑜一时愕然,那她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李信安眼熟?
她失了片刻神,等到回过神来,又因为侧头对上了一双黑透的眸子。
裴琅眼里情绪很淡,他好像只是找个地方安放视线,只是恰好同姜君瑜对上了,漂亮的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无,看不出半分歉意。
姜君瑜倏的把视线收回来,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极其幼稚的,在经过裴琅的时候,轻轻地“哼”了一声,看样子相当不高兴。
裴琅:……
“今日看到福嘉和姜小姐感情甚笃。想起曾听闻李侍郎同幼时有一玩伴,情分非常,叫人羡慕。”裴琅将手中的名册一页页翻过去,忽然开口,好像确确实实只是无意想起似的。
李侍郎垂着头,一副怯懦不敢多言的模样,闻言也只是拱了拱手:“都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下官久不与人来往。”
“也是……”裴琅忽然朝他笑了下,看样子似乎想将话题掀过去。
李侍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倏然之间又听他继续:“毕竟那人都入宫多年了,想来李大人同她的情分早断了。”
他的心忽然剧烈地开始撼颤,浑身上下都密布起了寒意,仿佛忽然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场倾盆而下的大雨和匆匆到来的不速之客。
“李大人。”裴琅轻声,将他拉扯的思绪拽回来。
“是、是……”李儒林抿着唇连着说了一迭无意义的字词,最后又不作声了,心里直打鼓,猜测裴琅究竟知不知道那些本该烂在他肠子里的秘密。
定亲王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今年的春闱由李儒林主持,自己恰巧有个门生,下朝后就寻了会李儒林看看他今年是否入闱了。
正逢路上遇到太子殿下,听闻他要找李儒林,不知怎么的也跟着一同来了,定亲王现在还云里雾里,实在没弄清楚状况,只好随口接:“入宫了?可是在宫里当差?福嘉时常会入宫陪她姨母,方便的话可以同李大人脱几句口信。”
李儒林听了越发惶恐,身子都在发着轻微的颤,捧着茶盏,里面的热茶飞溅了几滴出来,他喏喏:“不必了,我早已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定亲王没帮上忙,点几下头,刚想揭过这截话茬,就看见身侧的裴琅指指飞溅出来的水滴,立马有识眼色的小厮上去将那块水渍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