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白去接电话,站在走廊尽头,手插着兜是漠然的神情,在察觉到她的目光时,回了头朝她笑了笑,锋利的五官变得柔和,化开了云城的积雪,雪透初晴。
“今年一起跨年吗?”她拿出手机发了过去,傅屿白还在接电话自然没空回。
她收起手机朝办公室走去,身后是倾洒下来一地的阳光。着对于她而言是这几年来为数不多温情的时刻。
李沁芳在去年做了个心脏手术,如今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去年手术赶得急,周期有长,遇上了过年。那年除夕她是在医院过的,李女士吃不了什么东西,她们就只喝了点粥,配着山东的煎饼,稀里糊涂地过了个年。
她拎着青菜和大葱去找李沁芳时,李沁芳还在遛狗,小白在那段时间给她养了,自己操心公司几乎耗费了所有心血。
她离开别墅时,什么都没带,就带了小白。
她在楼下花坛里遇见李女士的,小白一看见她就飞奔了过来,蹭着她的裤腿。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李沁芳现在操劳得少,人看着都精神了。
阮清禾刚买房时,邀她去住。她死活不肯,说是不自由要有距离感,嫌她那院子小种不了菜,嫌她那荒凉跳不了广场舞。
“我不找您您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吗?”自从她认识了一群朋友,整天潇洒去了。阮清禾替她开心,可有时候一个月都不来个关心电话也属实过分了些。
“哪里不记得。”李沁芳掏出钥匙去开门,阮清禾给她重新买了套小居室,家电建材都添置齐全了,时常有人来做客,也算是有了家的味道。
“今年过年怎么过?”阮清禾替她择菜时不经意提了一嘴。
李沁芳放心上了,她抬眼去看面前的阮清禾。她毕业也好几年了,从前天真的脸庞多了几分成熟,做事也稳重了。
这些年她很少和自己提要求,她这不经意的一嘴,李沁芳心里已经有数了。
“想带男孩回来过了?”她去年一年整天忙于工作,她也不敢开口问。
“嗯。”
“挺好的,都多大了也该成家了。”李沁芳声音放轻柔了些,很多话又不敢出口问。
“妈,还是那个人。”
“挺好的挺好的。”李沁芳终于放了心,眼里也有笑容了。
“妈这次重新活了一次,什么都看透了。做自己喜欢快乐的事就好。”
阮清禾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力地抱紧了李沁芳。没有什么时刻,她觉得人生是圆满的。
离农历春节只有一个多星期了,云城的氛围很浓,杆子上挂上了红灯笼,红旗飘在半空上,人们笑容满面。
“今年准备怎么过啊?”公司提前放了快十天的假,沈今棠穿着大红色的袄子在办公室里晃悠。
“今年一家吃火锅。”阮清禾笑眯眯的,心情极好。
“新女婿上门啊。”沈今棠看了她满面春风的脸,酸溜溜的来了一句,把文件堆成了小山高。
她上午来办公室时,沈今棠还在煲电话粥,瞧现在的样子估计又闹不愉快了。
有了盼头的日子总是飞快,阮清禾记不清那些没有记忆点的日子了,只满心等着那一天。
梁阿姨也提前放假团圆了,李沁芳一大早招呼她□□联敬祖,好像无论家在哪,故乡的风俗都融进了血液里。
“妈,不贴喜字春联了。”阮清禾一大早就被拉起来除尘,魂还飘着呢。以前她在老家时,过年前两天是最热闹的时候,街上糕点瓜子铺都挤满了人。
可云城走了一大批务工人员,早晨的街上空荡荡的,偶尔一辆拉风超跑路过,掀起一阵风尘暴。
阮清禾去菜市场提了一大篮子新鲜的菜,还有刚切片的肉和海鲜。
阮清禾还没进院子,远远地就听见李沁芳在红铜色的铁门里头喊着,“往这边一点,贴歪了。”
她急急忙忙就推门进,果然傅屿白撸起了袖子,正站在凳子上贴五福。他个子高,往那一站几乎顶到了门框,白色衬衫和袖口都被沾上了灰尘。
“妈,你在干吗。”阮清禾实在是难以想象,傅屿白那只一落笔就是七八位数字的手,如今正如普通人一般在做着这世间最温馨的小事。
“您别管清禾了,尽管使唤我就行了。”傅屿白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继续干活去了。
“哎哎哎,你可比那姑娘听话多了。”李沁芳眉开眼笑的。
屋子外那两人从大门贴到院子里的墙上,李沁芳的嘴一直没停过,阮清禾路过洗菜听了两耳朵,说的她从前的糗事,说她以前学着男生站着尿尿,结果尿了一裤子。
阮清禾听不下去了,急急忙忙逃走了。傅屿白边听边微笑,话题到了兴致还会迎合几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上一次阮清禾见他这么有耐心的时候,还是睡着的时候。
锅子是她从老北京铜炭锅子老板那顺来的,老板和她混熟了还给她赠送了秘制底料,一烧开整个屋子都飘着香味。
李沁芳刚刚就嚷嚷着去做几道家乡的拿手小菜给傅屿白尝尝她的手艺,阮清禾在一旁酸溜溜地补充道,“妈,自从您生病我有多久没吃到您做过的菜了。”
李沁芳将她推出了厨房。
“你今天来你家会怪你吗?”阮清禾摆着果盘问道。
去年他一人在国外,她也没问他。今年又…
傅屿白忙活了一阵,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果汁饮料,喉结滚动了两下就喝完了。
“别想这么多,你是傅家的儿媳妇。回丈母娘家有什么问题吗?”他修长的手指顺着眉骨摸到了红润的唇边,依依不舍地又往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