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多号曾经在南方的海岸和土著发生过冲突,那时铺天盖地箭雨让萨娜感觉尤为可怖,但是只要穿上坚硬的甲衣,举起大盾就能抵抗,钢铁的效果最好,没有的话硬木也足够,此刻她却不知道如何抵抗这些这些铺天盖地的火球——木制的多兰多号会被烧毁,血肉之躯的她们会被烤熟炸得粉碎,再不然就是被凶恶的海兽吞吃。
二人从柔韧的船帆上咕噜噜地滚到甲板上,瞭望手不可置信地趴俯在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海盗王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明明他和王约定了……”
“鬼晓得!”萨娜心里又慌又乱,此刻一颗火球从上方炸开,瞭望台的碎片带着火焰从上空坠下,她反应不及,被燃烧的碎片砸到脸上,脸上炸开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但她此时顾不得这么多,冲抱头蜷缩在地躲避碎片的瞭望手喝道:“起来!救人!反击!趴在这里等死吗!约比尔现在要我们的命,是敌人!你还把他当英雄干什么!”
这一定是魔法,火炮的攻击不可能打这么远,也不是这个形状的。
萨娜冒险在破碎的船头救起几个还有行动力的人,她没有操作火炮的经验和能力,而这些伤者总比醉死在舱底的那群人可靠。
可是萨娜心里清楚他们不会赢,普通人是不可能赢过施法者的,不管那几十颗火球是一个施法者发出的还是很多个个施法者发出的,他们都不可能赢。
第一轮火球之后,海盗王的船暂时没有动静,只是沉默的加速,他们在拉进距离,萨娜将发颤的手按在腰间的小斧头上,用力捏紧光滑的木柄,紧紧盯着船的轮廓,看着双斧黑蛇的旗帜从迷雾中清晰。
“英雄?施法者?”
萨娜轻轻咀嚼这两个词,她隐约感觉二者背后微妙的联系,海盗王约比尔是三分之一奥修斯男孩崇拜的英雄,另外三分之二的男孩崇拜‘伟大的’阿兰王,而魔法在奥修斯向来受到排斥,除了祭司之外的施法者都是非法的,被认为是危险的、邪恶的,在一些信奉旧神的地区甚至要被处以火刑,她和父亲因为她过于鲜艳的红头发被认为与魔法有关而遭到村里的祭司排斥,是父女二人离开故乡伍德村的原因之一。
现在,奥修斯的英雄约比尔和强大的施法者搅在一起,这场袭击会是单纯的劫掠吗?
如果不是劫掠,那究竟是什么呢?约比尔想从一艘普普通通的商船上得到什么呢?
“莎娜!”洛特先生高壮的身影从舱内窜出,他一手捞起躲在一边沉思的女儿抱在怀里,抬头向北方望了一眼:双斧黑蛇的旗帜在雾中清晰可见。水手们抱着几只箱子从他身后涌出,他们用斧头砍断压箱的钢条,从箱子里拿出着散发着微光的□□,这些是他们从纳尔瓦王国带回来的特产——能发射魔法弩矢的□□。
□□造价昂贵,只有十七支,射程有限,各种性能都比不上真正的魔法。
嗖然鼓烈的寒风中出现了浓厚的酒臭味,被风压回的门发出遭到重物碾压的巨响,神经紧绷的众人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将武器对准声源。
大腹便便的胖子搂着一只精致的小箱子软绵绵地靠在门板上,脚软得几乎走不动路,他勉强打起精神扫了扫周围,然后冲其中最为显眼的洛特先生招了招手。
洛特先生放下萨娜,上前,喊道:“丹,海盗王约比尔在袭击我们,第一轮火球刚停,我们没有施法者,也没有防护器具。”
“我知道啊……”胖子船长痛苦地揉脑袋,示意洛特先生来接箱子,洛特先生接过箱子,很轻,胖子船长从他紧勒的腰带间扣出一枚金钥匙,打开箱子。
迎面扑来的高温让洛特先生不适地后仰,他甚至能闻到须发被烤焦的臭味。三排形状不规整的红色宝石整齐地排列在有魔法光华流动的黄丝绒上,总共一十八枚,每个都有眼珠子大小。洛特先生微怔,喃喃:“火晶石?”
“我不该这么早放松的。”胖子船长用力揉脑袋缓解宿醉的痛苦,他用力闭了闭眼,叹息道:“我对不起汉娜小姐……雷欧,你选十八个好手带着火晶石一路游回去吧,至少得有人去报信,商会不能对海上的变化一无所知。”
手上盛着火晶石的箱子发出炙人的温度,但是洛特却感觉背后的热度要把他脊骨都烧化了似的,他没空理会那些目光,把箱子盖上,他对胖子船长道:“敌人有施法者,他们能从一海里外发射火球烧毁船头,击断桅杆,火晶石的魔力波动很强烈,几乎不可能避开施法者的感知。”
除非他们故意要人去报信。萨娜默默地想。
胖船长坐在甲板上,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他有过的英明机智的时候,但是那绝不是在宿醉的情况下,此刻瞭望手突然大喊:“他们的船又开始发光了!新一轮的袭击要来了!船长!”胖子船长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扶着墙壁站起,用尽全力大喊。
“船员听令!全速前进!”他转头近乎逼迫地望向洛特先生,用嘶哑的声音道:“你去报信,带人去报信!让汉娜小姐知道这一切!让阿兰王知道这一切!让奥修斯的所有人知道这一切!”
“海盗王约比尔是叛徒!多兰多号抵抗至死!”
“雷欧!活着上岸!奥修斯人……永不沉默!”
胖子船长猛地抽出腰间的斧头,昂首咆哮,所有水手都随着他举刃咆哮,寒风凛冽,火焰灼人,心中鼓动的怒火让血脉喷张,明明上一秒还在为十八个生存名额暗暗较劲,下一秒个个都露出决死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