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永远不要试图去糊弄比自己强、比自己聪明的人。
二、如果想要去拯救,那就去赌上一切,生命的代价只会多不会少。
萨娜转身,面着父亲的衣冠冢坐下,心中思绪翻飞,过了许久,她扫去墓上的雪,缓缓开口。
“你可能要对我失望,但是我为自己骄傲。”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恐慌也很痛快,我感觉自己完美地走在疯狂和理智地分界线上,过去回忆那些事情的时候总是很害怕,很痛苦,我一直想做和你一样温和友善可靠的人,羞愧于自己想要报复,不安对痛苦感到愉快……我害怕变成你说的那种坏人、疯子。”
手上雪逐渐融化,变作冰冷的水,她感觉这和拉文娜的眼泪好像。
“但是说出来后我才发觉,父亲,这本来就是我,想要报复,我承认自己的恶念,它们是我的一部分,我不可能去背叛自己。”
“我以后也许会变成一个糟糕的人。”萨娜以复杂的眼神注视家族的墓区,道;“我理应感到羞愧,洛特家出了我这样的后代,我使大家蒙羞了,可是我必须要告诉大家,这是我想去做的事情,我没办法欺骗自己,蒙住自己的眼睛,按照别人的规矩思考。”
“半个月前我丢掉了木匠的工作,因此我的后代不会再有姓氏,我是最后一个洛特了。现在,我也没办法像大家一样做个温和友善又可靠的人,我变成了一个让人哭泣的坏家伙,今天我把隔壁的拉文娜弄哭了,我强迫她改变信仰,她仿佛死了一次。”
“对不起……”萨娜站起,心中又涌起了新的情绪,无奈的,低落的,和之前那会儿很像,她揉揉发酸的眼睛,感伤地笑叹:“就算我这么说,你们没办法来教训我的了啊。”
萨娜握着弯刀,敲响牛骨器告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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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噼里啪啦地燃烧,老村长呆呆坐在壁炉前,火光照亮他苍老的面孔却无法照亮整个长屋。
“伍德村要完了……”
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协助修士维持魔法的叛徒付出了代价,信仰光明的信徒付出了代价,最后管理这些叛徒的伍德村更是难逃其咎,他们将带走村里仅剩的七个壮丁投入军队作为处罚。如此一来,村里只剩下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和四十岁以上的老人,再加上村长又收到了全国范围内的征召令,杜兰斯特领是此次的重要征兵点,战争要开始,征召要持续,年轻人一成年就会被拉走,年老的一到年纪就要死去……
绵延了一百二十年的伍德村,三十年前鼎盛时期曾有三百人口的伍德村,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就被掏干净了,而这一切是在他担任村长期间发生的。
老村长随手将不离手的烟枪扔进壁炉,惨然道:“全完了……”
他蜷缩在壁炉边的身影佝偻,宛如僵死的老狼,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暮气沉沉,不久就会引来群鸦的争夺。
chapter8夜火
“拉文娜,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心暴雪,小心黑夜。”
老拉文作为铁匠接受征召,因此得到了一些优待,侍从们给他带来一辆由驼兽牵引的板车,这上面堆满他作为铁匠的家当,此刻他披着远行的斗篷,带着行囊,和来送行的女儿作别。
上午才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审判仪式,下午最爱自己的父亲就要离开,这样迅速的变化让拉文娜无所适从,除了流泪和为父亲祈祷,她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萨娜,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老拉文一手拥抱着女儿,另一手按在萨娜的肩膀上,依旧是那个沉厚的力道,不会让人觉得疼痛,也不会让人生出反抗的不适。
“希望你们两个如同姐妹一般相互扶持,就像我和老雷欧一样,世道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但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永远不会改变。”
萨娜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双目红肿的拉文娜,垂眸对老拉文轻声道:“愿你的前方是松软的雪地,拉文叔叔。”
“会的,愿雷霆照亮你们的前方道路。”
老拉文松开双手,最后看了一眼女儿,转身走进队伍,当他披上毛皮斗篷站在一群披着相似斗篷的队伍中时,萨娜就分不清究竟哪个是他了,而拉文娜还在怔怔地望着。
萨娜抬手清理厚帽上的积雪,开口:“寒风会吹坏你肿痛的眼睛,你最好回到温暖的壁炉边,拉文娜。”
拉文娜遥望远方,回答:“家里的炉火已经熄灭,你不必再来学习铁匠的工作,也没人能教你。”
萨娜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点头,说:“我会继续去狩猎,直到有一天我厌倦或死去。”
拉文娜精神颓靡,道:“每个人都会死,活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要死也不是现在,你才刚选择活下来。”
拉文娜拉起绒毛兜帽,沙哑的声音响起:“早晚会死。”
就这样,萨娜的铁匠学徒身份持续了三天就结束了,她重新拿起弓箭、弯刀与斧头走进山林,从野兽和魔兽身上谋取生皮、生肉以及宝贵的经验,受伤是经常的事情,收获也不是总有,饥一顿饱一顿的,偶尔找到罕见植物和矿物能让她发一笔小财,有时倒霉撞进了魔兽的巢穴,被追杀个几天也是有过的,幸运的是她最后总能活下来,这其中有大半要归功于她不畏寒的体质,这让她能轻装简行。
每个奥修斯人都有耐寒的天赋特质,萨娜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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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地小半年过去,亚伦大陆的夏天,奥修斯的春天要来了。雪地开始融化,变薄,鲜嫩的绿色出现在白花花的山头上,冻结的黑水湾也开始流淌,再过十天左右,内陆四国的商人们就会从河流穿过寒霜山脉涌进奥修斯,收购廉价毛皮与矿石卖到内陆获取可观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