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谢绝了马僮的帮助打算亲自把粘着她不放的黛布拉送回去,因此走的是兽道,对于那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听了到一些,最后哈拉尔与亚摩斯的去向她也没有好奇,这些都是和她不太相干事情,她既没有斗气也不会魔法,这两条获取力量的途径在很早以前就断绝了。
“请等一下。”
为什么找上她这种只会投机取巧的角斗士呢?
萨娜抚了抚黛布拉的鬃毛,回头看见逆光的通道里有个人影拎着长裙小跑过来,等靠近了一瞧,发现是个用一条玉罗兰发带将一头蓬松棕色卷发盘起的贵族小姐,她身着同样花式的衣裙和长手套,提起的裙角下露出一双圆头的小皮鞋。
如果不是因为带着头盔,萨娜会很想揉揉发痒的鼻子。
萨娜松开牵马的缰绳,微微弯腰行礼,道:“你有什么事情吗,小姐,这样肮脏的地方并不适合你们落脚。”
贵族小姐微微昂起下巴,矜持的自我介绍:“我是贾艾斯·洛伦泽的表妹康斯坦丝·罗贝尔,你可以叫我康斯坦丝小姐。”
萨娜低下头,回答:“好的,罗贝尔小姐,我已经明白您高贵的出身了,只是不知道这样高贵的您找我一个小小的角斗士有什么事。”
康斯坦丝皱起眉毛,明显察觉了她言语中的讽刺意味,道:“当贵族向你报上名号的时候,你难道不该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失礼了。”萨娜耐着心跟她讲话:“我是来自奥修斯的洛特,并没有什么家族显赫的姻亲。”
“那么洛特。”康斯坦丝收起折扇遥遥指了指萨娜的头,道:“摘下你的头盔,让我看看你的面孔。”
……
萨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身边的黛布拉好像感觉到心中她烦躁的情绪,低头轻轻蹭蹭她的手臂安抚她。
萨娜摘掉头盔,只在缝隙中若隐若现的金色眼瞳清晰地暴露在康斯坦丝面前,她唰地一下打开折扇掩住下半张脸,双眼微眯看不清表情,又道:“衬垫也摘掉。”
萨娜抬手解开棉布衬垫,被厚布包裹的红发小心试探外界诡异的空气,她伸出手指插入杂乱发中撸了一把让头发往后贴,抬眸往着对面神色越发古怪的贵族小姐。
“请问罗贝尔小姐,您为何想看在下的真容呢?”
“只是有些好奇。”康斯坦丝把目光从萨娜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说:“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扔掉□□扑向举着□□冲来的骑士,并成功架开骑士的武器将他扑下马,真是异常大胆的抉择,果断又精明,还有执行这一切的强悍行动力,这些还不够让人好奇的吗?”
第一次被人夸奖,还是因为冒险的行为被人夸奖的萨娜心情有些微妙。
“您只管当我那时发了疯吧。”萨娜抬手从下方抚着黛布拉的脖子,黛布拉低着头很高兴和她亲密,萨娜保持这个亲密姿势继续道:“您也看到了,罗贝尔小姐,这孩子粘我粘得紧,我怎么能让它和其他的马儿一样跌倒在竞技场上呢,只是因为一时心软然后就发了疯,索性母神慈悲,饶了我一条命。”
康斯坦丝眯了眯眼,狐疑道:“只是因为心疼这马儿?一时心软?”
萨娜痛苦地低下头,慢慢抬手按上脖颈间的血狼烙印,这缓慢的动作足够让康斯坦丝把它看得分明。
“如您所见,如果不是因为我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心软,我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康斯坦丝抬步前行,缩短了二人的距离,萨娜鼻子轻轻颤了颤,一点晶亮的汗珠凝结从她高挺的鼻梁滚落到微红的鼻尖。
“想必是很不甘心的吧,你应当很想摆脱它的对不对?”
一只冰凉的手触及到潮湿的脖颈,萨娜暗暗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身体因为忍耐微微颤抖,她努力控制喉间的音调,沙哑着嗓子道:“是啊,无时无刻不想,每当闭上双眼时就会想到因为我一念之差而惨死的家人,就会想到那些混蛋张狂的笑脸,愧疚和愤怒时时刻刻在灼烧我的心,日日夜夜不曾停息!”
“真是可怜的孩子,你明明应该拥抱光明,应该享有世间美好的一切,不该沦落到这种地方。”
冰冷的手离开了,饱含着慈悲的语调从空气中振入耳膜,意图化作一只温柔的手握住萨娜的跳动的心脏。
“你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做我的守护骑士,我会尽力给你一切。”
萨娜咽下喉间的空气,抬头定定地望着康斯坦丝,她脸色突然苍白起来,左手握紧右臂,低下头微微颤抖:“很感谢您善良的建议,罗贝尔小姐,但是、但是我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是绝对要去完成的事情,而且我这样人,又有什么资格成为骑士呢?”
她说的言真意切,痛苦与颤抖都不似伪装,是真的对什么充满顾虑无法放手。
康斯坦丝以扇掩面,轻声道:“真是让人心痛,人与人之间总是被很多东西阻碍,看来我们并没有缘分啊。”
萨娜低着头沉默不语,散下来的红发遮挡了她的表情,康斯坦丝收回目光,又提起裙子小跑着离开通道,与来时的动作毫无拆别,但这样轻快的少女动作与她方才说话时的上位者神态真是大相庭径。
“这里可真臭啊,黛布拉,我们快点走。”
萨娜终于能揉鼻子了,她推开一直和她保持贴近姿势的黛布拉,也不去抓那根毫无作用的缰绳,一边走着一边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感觉被拥塞的呼吸终于通常了不少,她瞥了眼身后无人的通道,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