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光定在原地,张口无言。
半晌,他道:“因为你在凌霜宫的权力。这一切,从始至终,本来就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不对。”后方突兀传来贺风的声音,他艰难以剑撑地站起,“你是从进入魔树的那一刻起,才彻底觉醒瞭作为魔君的记忆,对吗?”
魔君不知何时又戴上瞭面具,听到此不禁抚掌。
贺风迎著魔君缓缓走来,接道:“还有那些让修士化魔的把戏,是你在魔树入口处周围设下的吧。”明明是对宵光说的,可贺风却对著魔君。
魔君似乎觉得非常有意思,大笑:“没错,是我让他如此做的。”
贺风:“因为除瞭尚辉外,还有第一批和你一块进树的褚玉列也没有中招,出现化魔特征。”
“那又如何?”宵光压抑地轻吼:“什麽时候知晓身世又有什麽关系?我都说瞭,我是魔君!我是魔君!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以前的我隻是占著别人的人生,那才是属于真正的仙门贵公子段宵光的人生。而我,我隻是魔界衆魔之君。懂瞭吗?”
“竟真的是你?”其馀修士听到这,一时愤怒滔天。
“我们这些人,好歹有些也是你的叔伯亲友,甚至有你的同窗,你竟下得去手!”
“贺风当初与仙门为敌尚不曾加害同窗,没想到你如此狠毒无情!”
宵光仿若未闻,在如潮水的谩骂声中看向瞭魔君。他淡淡道:“如今,你可还满意?”
重重魔兵此时再度压迫性围来。
“可是,你的好友和你的女人,”魔君按住他的肩膀,“也不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话落,所有魔兵倾巢而上。徒留宵光一人停在瞭原地。
他蓦然反应过来,之前的那一句“住手”,彻底的暴露瞭他情感中的放不下。而魔君之所以会手下留情,是为瞭让他亲手杀死贺风。
不知何时宵光的手中已经多瞭一把剑。
魔君在刀剑血雨之中不忘回头提醒,声音带著蛊惑:“先杀瞭贺风,然后是那个叫霜客的女人。待你斩尽在人间的所有犹豫、纠结和弱点,就是我们彻底归为同一人之时。”
此时,大批魔兵已经将半血状态的衆修士死死围住,几近制服。而魔君被凌岚和褚玉列二人死死缠住,当今修仙界两大剑道主力一起,魔君渐渐落于下风。
魔君仿佛有把握般,仍不忘向宵光处传递话语:“你应该明白,从你恢複本体魔元记忆起,你便再也回不去修仙界瞭。你不是一直在想你究竟是谁吗?那麽我就明确告诉你,你是魔君,你有自己的子民兵士,自当承担起魔族的责任。等我们彻底合为一体之时,你就彻底不再是寄居在这副死尸中的可怜虫,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鲜活的你自己。”
“动手!”魔君厉喝出声。
宵光仿佛是被逼到绝路的亡命徒,厉喝一声如风般提剑而上。
可这时伤痕累累的贺风哪裡会是他的对手。
二人缠打在一起,不过二十招贺风已经彻底坚持不下去瞭。
凌岚和褚玉列本抱著一丝赌徒心态,认为宵光不会真的对贺风下死手。隻待他二人将魔君彻底制服之后便转去阻止。
谁知,隻是片刻的未留意,等凌岚再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
宵光的剑光骤闪,利剑重钧出击,直接挑断瞭贺风的脚腕筋脉。
一股寒意直窜而上,凌岚握剑的手蓦地一抖。
在她没有察觉处,褚玉列眼疾手快地替她挡下瞭当头的一击。他语气不稳道:“你快去,这边有我拖著。”
凌岚:“好。”
魔君哼笑一声。数千魔兵一拥而来,彻底堵住瞭凌岚的路。
凌岚心下一凉,这麽多魔兵,她根本杀不完,隻能尽力向贺风的方向推杀。
很快,剑光再次闪在凌岚冰凉的眼底。
这次,段宵光挑断瞭贺风双手腕的筋脉。
定风波铿然坠地。
惊愕之下,凌岚彻底心乱瞭,厉喝:“段宵光,住手!”
魔兵如蜂不息,她推杀至贺风身边尚有一段距离,可段宵光却在一步步提剑走向贺风。
场面一度陷入绝望无力。
刀光剑影中,穿出一道沾染鲜血的声音:“段宵光,贺竹之从很早之前便已知你为魔瞭。”
不远处,段宵光的脚步顿止,他猝然回头,惊怔地看向凌岚。
“早知道?”
凌岚:“除凭自己推测出来的我之外,在这之前,修仙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从贺竹之口中知道过这件事。”不仅没有丝毫破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段宵光彻底定在瞭原地,他面容晦暗不明,问:“什麽时候?”
贺风四肢鲜血垂流,道:“段宏死后一段时间,我发现事情猫腻,于是潜入流波宗,在段宏房中翻出瞭一封他生前留给你的信。”
信中说,段宵光亦为魔族中人。要他韬光养晦,想明白自己的立场,待魔族重临人间之时,他要承担起作为魔族人的责任。
当时贺风正看到最后一句,门外突然响起瞭脚步声,贺风仓皇下翻窗逃出。但还是不幸被其他人发现身影,他隻得暂先逃出。
回去后贺风静坐瞭一整个下午,思虑良久,最终,他决定夜深后再入流波宗,将那封信偷回烧毁。
谁知再次潜入后,便见漫天烟火中,一名小弟子抱起段宏桌上的一摞书,吭哧吭哧往外走。
贺风一眼就认出,那一摞书正是他匆忙中胡乱将信夹进书页深处的那一摞。他亲眼看见那名小弟子将一摞书投葬火海,连同段宏的其他遗物,一齐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