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喜,没料到这样一个小孩,竟有如此智慧,当即封为左拾遗,盛赞其为“凤凰儿”。后来谢钰十七岁下场科考,天子钦点状元郎,累蒙拔擢,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
这样一个与赵承策齐名的人,赵承策自然不敢大意,谢钰要下棋,赵承策理当奉陪。
棋才下到一半,两人战的正酣,那个侍女闯了进来,有意无意的透露沈清嘉出了事,赵承策甚至没来得及辨别真假,撂下谢钰,火急火燎从营地快马赶到那侍女口中说的地方。一路上的紧张,惦念,唯恐救之不及,悉数不表,唯有一句“随便看看。”
沈清嘉有点无奈,赵承策这个人她不敢说多了解,但至少,不是个喜欢乱传闲话的人。要不然,自己做的那些事早就被他告诉王璟了。
沈琼茵命还真好,她设计自己,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若是计成,自己难觅生机,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嫁与那淫贼(当然指林启),可若自己反过来将计就计,事情反而朝有利于沈琼茵的方向发展了。
自己没忍住给了那林启一闷棍,现在想来竟是便易了沈琼茵。这样一来,她不过也就是喝了迷药昏睡了一个下午而已。难道沈清嘉还能在沈夫人面前指正沈琼茵不干净了,想都不用想,沈琼茵不一定有事,自己一定跑不了。
沈清嘉失望了一瞬,也就恢复如常了。毕竟来日方长。
此刻,更重要的是应付赵承策。
这人推开自己,向山洞走去,在洞口看了眼,又默默走了出来。他眼里的窘迫震惊一闪而过,问:“这,是你干的?”
沈清嘉抬起头,目光澄澈坚定:“若我说我只是自保,你信吗?”沈清嘉看向洞口,目光微有不屑:
“若不是我及时察觉,此刻躺在里面的人,就该是我了。你看,你不就是被她找来见证我的丑事的嘛,沈琼茵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是她活该。”沈清嘉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以当今的女子处事规范来看,是很出格的。毕竟,这是一个要求女子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的时代。
可,出乎意料的是,赵承策竟然说:“我相信你。”
沈清嘉喧嚣的心一下安静下来,她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隔着半步距离,赵承策今日穿了白色襕袍,几缕调皮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隙窜出来,洒在他的脸上,身上,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身材颀长。枝头叶片欢快的舞动,呼吸间桂子的清香盈满肺腑,沈清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轩轩如朝霞举,濯濯若春月柳。
沈清嘉伸手按住不安分的在脸上飞舞的一缕发丝,忽然发现,起风了。
赵承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你没做错。但是,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沈四小姐毕竟与你同枝同源,这事儿闹将开来,会牵连你,不值得。”
“把沈四小姐带回去吧!”他这样说。
沈清嘉听进去了,把沈琼茵放到马上,一块带走。
直到沈清嘉的背影彻底在视野中消失,赵承策才转身上马,离开了这里。
让赵承策没想到的是,他走了这许多时候,谢钰竟还在营帐里等他。
见赵承策回来,白他一眼,不见外道:“呦,赵经历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自然的仿佛他才是这营帐的主人。
赵承策有些意外,他与谢钰认识,但算不上私交。毕竟两人都家世显赫,又都在朝中担任要职,文武勾结,向来是大忌。
赵承策没回答,谨慎的问:“你此番来找我,怕不只是下局棋这么简单吧。”
谢钰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先把这盘棋下完,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
赵承策发觉这次谈话可能无关风月,于是挥手让逢年去外面守着,并吩咐道:“今日,我与风眠兄对弈,你守好门户,谁都不要放进来。”随后看着谢钰:“现在可以说了。”
“宁国公府是太子党吧!”谢钰的话,如平地一声雷,饶是赵承策对他的来意略猜到几分,也不由得被他的直白吓一跳。
“宁国公府只忠于天子,难道谢府不是吗?”赵承策波澜不惊,淡定地下了一子。
太子乃元后之子,既嫡且长,一出生就被立为国本,原本也被陛下寄予厚望,随着元后逝世,太子又逐渐长大,父子间多有摩擦。如今太子已过而立,儒雅仁善,有古仁人君子之风,奈何陛下雷厉风行,看重文治武功,与太子理念多有不和。如今陛下更喜欢淑妃所生的五皇子,此事举朝皆知。
谢钰笑了笑,也不反驳,转头说起:“前些日子,大理寺破获了一桩案子,我觉得有点意思。”
谢钰看着赵承策,手下攻势毫不留情,白子落处,黑子围追堵截的大好局面被生生隔断,黑子霎时陷入颓势。他继续道:“六皇子的母家,私贩盐铁至北境,被太子府詹事告发。陛下将事情压了下来,命我私下审理。不久前,六皇子已经被圈禁在王府了。”说完,谢钰好奇的问了句:“听说,前不久,你被人陷害,用的正是北境特有的昙叶莲?”
赵承策心下一动,谢钰透给他的消息别有深意。
谁都知道,六皇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从小养在淑妃膝下,与五皇子感情深厚,为其马首是瞻。
再者,六皇子母家不过是个知府,这还是皇上看着六皇子的母妃生了皇子的面子上才封的。六皇子本人也不算出众,政治才华没看出一点,斗鸡走狗的事倒是没少干。众所周知,陛下对其从未动过国本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