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忍了又忍,还是觉得不吐不快:“我说,你真的要娶那丫头?这也太胡闹了。”
赵承策白他一眼心中道:是啊,还不是拜你所赐吗。赵承策想起江忆瑶的计划,不由得头疼:“我说润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停留在原地等你了,你可要慎重啊!”
赵承策话音还没落地,王璟侧过脸,赌气的问道:“你若娶江忆瑶,又把沈姑娘置于何地呢。”
话才出口,王璟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宁国公府出事后,沈清嘉在赵承策这儿已经成了一个禁忌。
王璟有些心虚,不自然的补了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沈府悔婚之事,的确做的不地道,可,这可不能全怪沈姑娘啊,她本就活得这样难。何况,沈姑娘本质上,不是个坏人,我觉得她是有苦衷的。”
赵承策冷了脸。
王璟破罐子破摔,心一横继续道:“怀瑾,我说这些,并不是我自己对沈姑娘还有什么想法。我如今真心拿她当妹妹。正是因为,我现在是一个完全的局外人,我才这样劝你。你们能走到两情相悦这一步不容易,假若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你会后悔的。”
赵承策勾起嘴角,在王璟肩头拍了一下,眉宇间有几分自嘲的萎靡,生硬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不是在谈阿瑶的事吗。”
“你敢说,你如今心里藏的人不是沈清嘉吗!”
“不是!我没你那么长情!”
赵承策突然翻脸,凌厉冷肃,前所未有。
王璟叹了口气:“怀瑾,我们俩究竟谁在自欺欺人。你若是放下沈清嘉,又何苦对这个人讳莫如深,又何必陪着江忆瑶胡闹,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
赵承策弯起嘴角,仅是弯起嘴角这样一个动作,却没有蕴含任何情绪。他冷冷瞅了王璟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牵着马的王璟,眼睁睁看着赵承策远去的背影。
最终,王璟口中溢出一句意味不明的叹息:“江忆瑶啊江忆瑶,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转眼,到了江忆瑶和赵承策大婚的前一夜。
清风,寒月,残酒,孤人。
军营喜气腾腾,众人热火朝天,为他们爱戴的将军筹备婚礼。
可被这场婚事或多或少卷进来的几人,独独被隔绝在这喜庆之外。
赵承策瘫坐在地上,面前是孤零零的坟茔,地上已经横七竖八摆了好些酒坛子,可他还在喝。
他拨开酒坛上的泥封,仰头大口灌酒,清凌凌月光洒在他锋利的侧颜上,恍惚间他的眼中仿佛染上湿意。
沈清嘉倚着廊柱,随手将一块小石子抛进池中。水中明月在涟漪中荡漾开,重又恢复先时的朦胧皎洁,沈清嘉怔怔看着,脑海中又浮现江忆瑶的话,思绪如蓬麻般乱成一团。
江忆瑶将嫁衣上最后一朵桃花绣完,将绳结巧妙地藏在衣料中。她用牙齿咬断线头,归拢了嫁衣,爱惜地抚上嫁衣的面料。做完这一切。江忆瑶松了口气,她揉了揉眼睛,抬头向窗外看去。月华如练,洒下三尺清辉。她闭上眼,对着月亮虔诚许愿。
王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他曲起手臂挡在眼前,还是忍不住第无数次翻身。他长叹口气,认命地从床上做起来,月光凄清,透过窗棂在他的床头洒下一地银霜。他想着所有的一切,终于还是在心底下了决心。
第二日黄昏,婚礼如期举行。
赵承策接到了自己的新娘,却没有一点新郎该有的喜色。他隔着盖头打量了一眼江忆瑶,问:“如何,你同他说好了吗?”
新娘子浑身一颤,没有回应,赵承策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在人群中找寻那个应该出现的身影。
鼓乐声起,新郎新娘各执着红绸的一端,并肩往前走去。
王璟在人群中看着。
一步。
他忽然想起,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他遇见了江忆瑶。
他初到军营,远远在墨水河畔看见一个姑娘作势要往里跳。他来不及想,三步并作两步,风驰电掣,想要将这个想不开的姑娘拉回来。
两步。
谁料那个姑娘见自己直直向她撞过去,下意识侧过身。王璟速度太快,一时止不住脚步,扑通一声,跌进墨水河里。王璟是个旱鸭子,大冬天掉进河里,就只剩下扑腾的份了,偏身上的裘衣吸了水愈发厚重,带着他整个人往下沉。
岸上的姑娘愣了一秒,哈~哈~哈~放肆的笑声清脆嘹亮。随后,见他真的遇险,这才手忙脚乱的把人捞上来。
再一步。
在冷水里扑腾这么一圈,王璟不出意料的病了。他发了高热,裹着被子人还被冻得瑟瑟发抖。
江忆瑶大摇大摆的过来探望,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唉,我叫江忆瑶,你是谁啊,你说你啊,年纪轻轻的,干嘛想不开往河里跳,你没事,倒把我的鱼都惊走了。”江忆瑶说到这儿,揉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人游水,张牙舞爪的跟个扑棱蛾子似的,哈哈哈……”
王璟本就对她那日的嘲笑耿耿于怀,见她今日还特地找上门来,羞耻悲愤,自不必说。奈何如今虚弱不堪,连赶客的力气都没有。
王璟一言不发,默默扯起被子蒙住脑袋。
又一步。
江忆瑶一点不识好歹,粗鲁的扯开被子:“喂,这样不好,你生病了,正是要散病气的时候,裹这么严实干嘛。”
王璟倔强的闭上眼睛。
江忆瑶显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食盒:“吶,我带了药,这是我们老家的土方子,治风寒最有效了。”说着,将药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王璟,嘴里还碎碎念道:“来,我给你吹一吹就不苦了,你怎么不睁眼,你是怕喝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