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夜里睡得深沉,梦里却觉得心口温热,又好像压著什麽似的,重得喘不过气来,模糊的睁眼开来,只看到身上蹲著一团不知是什麽的东西,便伸手捉去,果然软的,只是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却不曾如何反抗。
刺龙将那东西捉紧,在手里提了起来,便下床去点了灯来看,却是大吃一惊。
灯下照得分明,那一双眼微微金红,不是他那白狐,却又是哪个?
刺龙将他搂在怀里,却只觉得彷佛梦一般,好像眼前所见著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喃喃的问道,「是你麽?」
那白狐便扒著他的胸口,凑了过来舔他的脖颈,刺龙被他舔得痒痒起来,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怎麽还有你这样不体面的神仙?」
白狐却并不做声,也不化出人形来,只是抬起头来,拿冰凉的鼻尖蹭著他的胸口。
刺龙看他彷佛极其疲倦,心里一沉,便去查看他的身上,果然新伤旧伤都有,四爪都磨得厉害,也不知走了多少的路。
刺龙心疼起来,便说,「你不是会许多的法术,为何还要走来?」
白狐便去舔他的手,眼底微微湿润,只是看他,那一线金红却越发的浓重,刺龙好笑起来,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不是又想著那件事?」
白狐眯起眼瞥他一眼,又低头去舔了他手指一下。
刺龙心里微痒,彷佛有人拿著根线在扯著似的,便低声说道,「你也不必忍著,化出人形来,我帮你弄便是了。」
只是这话说出了口,半天却不见那白狐变幻,只看他软软的靠了过来,倒彷佛是要在他怀里安睡一般。
刺龙终於疑心起来,伸手将他紧抱在怀中,伸手在他心口处探去,试了许久,却不曾探得狐珠的踪迹。
刺龙大吃一惊,便问他,「你的狐珠去了哪里?」
白狐便仰头看他,那眼底彷佛有笑意似的,刺龙被他看得心里发颤,心想,他怎麽落得到这种境地?
便说,「你走了这许多的路,难道就不累麽?」
白狐眯起眼,彷佛困倦了一般伏在他膝上,见他伸手过来,便温柔的去蹭了蹭。
刺龙又怎会知道他都做了什麽?
他为了回来见这傻子,把狐珠也舍弃了,又一路千辛万苦的寻来,这样的艰难,又何必告诉刺龙知道?
刺龙将他抱在床上,也化出本相来与他依偎,他俩仍同旧时一般紧紧依靠,相互取暖。
棉被还是暖和的,虽然粗陋,却带著刺龙的味道。
白狐惬意的窝在刺龙身旁,任由他舔著身上的毛皮,慢慢的沉入了睡乡。
那睡梦之中,刺龙也如眼下一般,紧紧的依偎在他身旁,舍不得离开半步。
——全文完
《九尾》番外一上
这山里原有许多的猎户,都是性情豪爽的人,与他在军中那些兄弟一般,有时在山里行走,赶不及出山,在他这里住几宿也是有的,他从来也不在意。
只是如今白狐在此,猎户来来往往,却是极为惹眼。
一日雪落得大了,连出山的路也看不出,便有个猎户在他这里借宿。看到白狐时觉著新奇,便说道,「怎麽如今改了性子,养起这活物了?」
刺龙如何能够说出实话来,便应付他说道,「在我夹子里捉住的,见他生得好,养住了等春来取毛皮做个毛领子。」
那个猎户也是惯在山里行猎的,听闻了之後便仔细的看了白狐几眼,笑著说道,「兄弟若是要,我便猎只好的与你,这只老了,身上都是新伤旧伤,养不好了,皮毛也不够轻软,何必白白的伺候了它。」
白狐原本懒懒的蜷在那里,听闻此言,便抬起头来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
那人啧了一声,就要上前来,刺龙看他朝白狐走去,便唤他,「酒热好了,快来吃!」
那人便欢喜的前来端酒碗,刺龙方才的话也是随口说说而已,怕他当真起来,便说,「倒不劳你费心,哪里那样矜贵了,不过是山里人罢了。」
那猎户隔天清晨便告辞,因这两日山中大雪,他怕那人走不出去,便去送了送,哪里想到再回来时,家中便不见了白狐。
他仔细看了一回,也不像是有人来过,门也掩得紧,只有窗开著一线,倒像是白狐自己走了出去的一般。
刺龙心中不解,只当是白狐觉著房中拘束,要去山中走走,便把弓箭匕首都收好,坐在那里等白狐自己回来。
只是等了许久,都已近日暮之时,却仍迟迟不见他回来,心里便有些焦急,想,自他来此,也不过是在家里养伤罢了,怎麽今日里突然出去了?
於是便有些坐不住了,仍旧出了门,迳自寻去。
走在路上细细的想过了一遍,心道,怕是因了昨日里那人说的话,所以一时恼怒走了出去,也未可知。
刺龙一路寻去,到处都不见白狐的踪迹,心里异常焦灼,便想,昨日里那些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话罢了,他偏偏就这样倔强,连句虚话也听不得?又想,他伤也不曾全好,究竟去了哪里?
心中却又十分悔恨,想,即便是些掩人耳目的话,也不该当著他的面说出口,平白的教他伤心。
那时山里的雪还未曾消融,极少有人进山,便是这样,也极难寻到白狐的踪迹。天色渐晚,刺龙越发心慌,又急又怕,竟是从未尝过的滋味。
正在恼恨懊悔之际,却突然看到雪地里似乎有些什麽在微微的动著。
刺龙心口一颤,急急的走过去,等走到了近处,却大吃一惊,果然是白狐不假,却不知为何被冰雪覆盖,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