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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第1页)

若干年后,如果我真成了骨科混蛋,帖子还在的话,我会回来挨骂的。如果没回来那就是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虽然有很多可讲的,但就到这吧,总得向前看,每段文字的编辑都是一片片记忆碎片的拾取与重组。涌起的回忆,让人百感交集。帖里写的很多想法,我从没跟妹妹讲过,要是她看见帖子,肯定会哭的稀里哗啦,哄她太费劲。说出来的感觉真好,谢谢各位吧友愿意听我唠叨。感谢各位的祝福,祝愿各位吧友诸事顺利,身体健康。再会。距上次发帖大半年,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已经半只脚踏进骨科患者的行列。好了,大家可以骂我了。昨天手被引擎盖夹了,去上班被老板赶了回来,给我放了三天假让我去看医生。实则没什么大碍,皮外伤,只是看着严重。待在家里闲来无事,想起了这篇帖子,就跟大家聊聊近况吧。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哪就聊到哪吧,可能会有点乱,还请吧友们见谅。我的工作和妹妹的学习都很顺利,很多计划中预计的困难也没有出现。目前的工作能让我留下来的机会不是很大,为了降低风险,计划于今年年底申请这边的学校,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妹妹在放暑假,前段时间索性就请了个假跟妹妹回国了一趟,回去给妈妈和外公扫了扫墓,补办了申请学校的材料,也带妹妹回去玩了一下。虽然妹妹有四个月的假期,但由于转学学分的问题,妹妹前两个月也一直在上课。自从听到我说要回去,她相当雀跃,整天掰着手指盘算着回去要去哪玩去吃啥。妹妹反应意料之中。这边日复一日没什么新意的餐食,确实容易让人感到乏味。虽然厨师致力于新菜品的开发,可限于贫乏的食材和拙劣的厨艺,始终难以满足食客挑剔的味蕾。毫无疑问,这个技艺拙劣的厨师正是区区在下鄙人我是也。妹妹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只是忙于学业,跟她比起来,我这个每天四点下班的人就显得有些游手好闲了,所以几乎都是我在做饭。而当地味道一般的中国餐厅也实在是米珠薪桂,货次价高,吃过几次也就敬而远之。当地人做饭走的是极简风,超市的预制菜很畅销,买回来放进微波炉,即大功告成,主打一个简单快捷。生活也算方便,国内超市卖的,在这边的中国超市也基本能买到,只是价格不太友好。这边肉类相对便宜,一公斤牛肉、猪肉十刀左右,但一公斤生菜却能卖十二刀,我甚至花过二十多刀买过一颗大白菜。国内形容一个东西很便宜叫白菜价,这边我感觉可以改名叫牛肉价。每次去超市都会庆幸还好我们不是素食主义者。这边的地铁经常关闭,公交车有时也会停运,来这么久了,我始终摸不到它的规律。打车很贵且不好打,好在这边的二手车都是牛肉价,当地人人均有车一族。妹妹的驾照是g1不能单独开车,这个可怜的厨子就成为了她的专属司机,她还不知体谅地吐槽不会开车的厨子不是好哥哥。这里的自然环境不错,妹妹的房间背后就是一片小树林,开窗就能吸两口清新的空气。但有个小麻烦,就是在每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早晨,这里的原着民chickadee一种不知名的黑头小鸟就会开始它们的演奏。可它们的听众却不太捧场,依然蒙头大睡,于是傲慢的演奏家便要表达它们的不满----开始啄窗户。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开始了,让妹妹不胜其烦。妹妹的回应也很迷,她在窗户上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的大概意思是,再敲窗就挨揍。并且纸上画了一个人正在揍鸟的场景。妹妹对她想出的办法很是满意。我被她逗乐了,笑她说,我幼儿园的时候都想不出这办法,你应该先教会它们认字。妹妹不太服气,觉得我小看动物,还讲了个鳄鱼搬家的故事反驳我。故事来源《祭鳄鱼文》,大概讲的是唐朝韩愈到潮州,看到鳄鱼为患,就写了这篇文章,并给鳄鱼一只羊一只猪,要鳄鱼搬家,据说鳄鱼看了他的文章,里对鳄鱼说的话:其率尔等丑类,南徙于海。如果冥顽不灵,人类就要把你们杀光光,到时你们可不要后悔呀!说完妹妹用手指戳了戳我说,你再取笑我,可不要后悔呀!我举起双手说,我支持你的观点,读了韩愈文章的鳄鱼一路南下,接着横跨太平洋,北上卡斯凯迪亚海盆,登陆加拿大,最后演化成了鸟,还学会了英语。妹妹说,鳄鱼那么丑都识字,小鸟这么可爱,学个英语还不简单。我点点头,怪不得你的学语言这么快,说这么多,到头来原来是在夸你自己可爱。难道不是吗?妹妹一脸理所当然。可不可爱有待商榷,但妹妹学语言确实很厉害,日语能简单的日常交流,雅思8,西班牙语b2。最近在捣鼓意大利语,以后和她吵架还得掂量一下,毕竟这门极具氛围感的语言在喷人方面算是独树一帜。我们出发回国那天,出门时,妹妹开心地说,搬家咯。我说,我们只是回去一趟。妹妹挽住我的胳膊说,这就是我家呀。我不禁莞尔,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头。心里有些温暖,也有些心酸,一个没有父母的家庭,缺乏母爱无私的接纳和父爱鼓励的成长,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情感上的孤独,妹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或表现出来。

等那棵弱小的芽在风中肆意长大

相比之下,自母亲离世,我经常陷入情绪的深渊,反而是妹妹在用她积极的生活态度在鼓励和安慰我。这样想来,这小丫头可比我成熟多了,只是我还在拿她当小孩子。想到这,我把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妹妹歪着头,对我的行为表示疑惑。我说,你头发太油,不摸了。妹妹皱着眉头,撩起一缕头发闻了闻,我才洗了头,才不油呢,那就把油全蹭你身上。边说边把头往我衣服上一阵蹭。好吧,还是个小孩子。回国之后在市区待了一周,期间除了去办我的资料,其他时间不是在进食就是在觅食的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好久没吃这个了”“那个好像很好吃”“去吃这个好不好?”看似在征求意见实际上只是通知,我也只能挺着吃撑的肚子,陪她吃了一样又一样,加拿大的龙卷风都没她能旋。看着纤细瘦弱的妹妹大快朵颐,我甚至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把自己撑坏了。在资料办完之后和妹妹回了趟老家,去看妈妈和外公。那天早上,天空雾沉沉的,天气还算凉爽。从城区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雨,窗外熟悉的景色与记忆开始重合,一些记忆也随之被唤醒。一路来到老家的后山。雨停了,太阳在薄薄的云层后探头探脑,不时把柔和阳光投射而下,风夹杂着雨后的凉意拂过山间。在这宁静祥和的山间,我却有些忐忑和不安。将车停在山脚,从后备箱拿出祭拜的物品。妹妹站在前面等我,胸前抱着花店买来的花束,散发着饱满光泽的黑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我望着她有些出神。记忆中一个模糊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渐渐重合。多年前的一天,年幼的妹妹抱着刚从后院摘下的一束白色的马蹄莲,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胡乱飞舞,她笑意盈盈地站在外公面前。外公一脸慈祥,乐呵呵地蹲下,任由妹妹把采来的花一支支插在的头上。同样年幼的我也不甘示弱,不知从哪薅来一株向日葵,也想用它点缀外公那花白单调的头发。比我脸还大的向日葵自然是没法别在头上,于是我另辟蹊径,把它从外公衣服的后领处用力插了进去。向日葵满是毛刺的茎秆扎的外公嗷嗷直叫。妈妈走进院子,叫我们快去洗手进屋吃切好的水果,妹妹欢呼着小跑进屋里,妈妈则忍着笑意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故作严肃地教训我让我把向日葵拿出来,别这么淘气,让外公别太惯着我们。外公顶着一头的花把向日葵别在腰上拍了拍,对着我偷偷眨了眨眼,放这才对。妹妹的声音把我从过往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沉浸其中的我,不知不觉笑意已爬上嘴角。妹妹问我盯着她在傻笑个啥。我若无其事地摆摆头说,走吧。妹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也跟了上来。回忆与现实交织,心头平添一抹伤感。一条歪歪斜斜的土路通向山顶。隐约能看见几座坟堆安静、肃穆地坐落在山腰。下葬那天,送葬的人鱼贯前行,个个黯然神伤。逝去的人在黄土下睡去不再醒来,时间也对他们失去了意义,可是年深了、月久了,活人与死人的关系也渐行渐远。去者日以疏,活着的人记忆也变得斑驳。原本还算宽阔的土路被周围的灌木杂草侵蚀的只剩两人宽,一片片荒草爬上一座座坟墓,如今送葬的人大多鱼沈雁杳,无处可寻。把墓前的杂草清理了一下,将花束摆在墓前。妈妈,外公我们回来了,回来看你们了……长大后我们从不牵手,但下山的路上,妹妹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们沉默地走着。单调的鸟叫,风划过树叶的沙沙声,尖锐的有些刺耳的虫鸣,似乎在催促着我们离开。妹妹在墓前说的话不断在我耳边回响,妹妹告诉了妈妈和外公我们将来的打算和我对她的承诺。我曾预想过会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墓前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女孙辈将要做出有悖人伦的蠢事。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我却不曾想是如此的沉重,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如果他们在世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像家长面前犯错的小孩,等待着惩罚的降临。可死亡像一条横亘在逝者与生者之间的河流,两岸人的联系也彻底断绝。只剩下浸染了思念的清浅时光在隔岸相望的人之间缓缓流淌。逝去的人沉默着,生者要在这沉默中带着对逝去之人的怀念与愧疚继续生活。手中妹妹的手纤细柔弱,却坚定有力,我的回握却显得如此虚弱。妈妈让我照顾好妹妹,我做到了,可却让事情偏离了他们期望的方向。自妈妈和外公离世,妹妹一向乖巧懂事,对我无条件的信赖与包容,可在对我的感情方面却寸步不让,偏执甚至是极端,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我。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时,我却任其滋长,最终走到如今的局面。到山下,我发动汽车,后山在后视镜中愈来愈小,几个弯道过后,便隐匿在一群山岭之中。风吹过山谷的化作一声叹息,最后消散身后。我想起两句诗: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今夜扁舟来诀汝,死生从此各西东。记忆中车窗外的熟悉的景色飞速倒退着,妹妹也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敲下这段文字的我却已回忆不起当时心中的那股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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