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痴痴地看着,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那石碑。
孟和道:“你从江南水乡一路与我们到这儿,今后的人生便也再与前尘无甚瓜葛了。从这界碑再往前一步,就是我北国万里无垠的草原。”
那小姑娘重重一点头,孟和又道:“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看她还愣在那里,乌恩其轻轻推了那小姑娘一下,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按照南边的礼数,冲孟和“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那就叫……步阳吧。”
“步阳,”小姑娘念道,“我是步阳。”
“对,你是步阳了。”
兴阳关三字下,步阳最后回望了一眼南方,迈过了这一道将永远刻在心头的碑。
她们刚才说的许多,用的都是草原语,陈雁行听不懂,只能靠裴峋一句句翻译给她听。
听罢,她率先开始叫好:“这个名字好,亮堂!”
乌恩其也笑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快在此处都说了,一入关,可就要注意了。”
裴峋说:“倒是您,入关之后可就得继续当公主了,只有现在还能撒个欢儿。”
“你胆肥了?还敢拿我取笑。”乌恩其笑着,做势要去锤他。裴峋拉着马辔头,光顾着笑:“这连躲都无处躲,您要铁了心收拾我,我就只能钻到马肚子下面了。”
说完大家都是一通笑,陈雁行知道他俩在南国只是假装夫妻,但如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又感觉脑海里隐隐约约看出了点什么。
“您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架子呢?”她懒得再想,也去笑乌恩其。
“你很想看吗?”乌恩其又过来和陈雁行闹。
陈雁行哪能被她捉住,足尖轻轻一点,便躲去了孟和长老的背后。
谁料孟和长老把她捉了出来:“去去去,你们小孩子打架狗都嫌弃。”
乌恩其眼见着陈雁行要反过来捉弄她,便直接策马在黄沙中狂奔出去,一回头,才发现裴峋也紧跟着她。
她已经知道了裴峋的本名叫柏寻,知道他家中原先官制右散骑常侍,知道他背后只有朝廷,没有旁人。
这些底细让乌恩其心中轻快许多,连带着看裴峋都比以前更加顺眼许多。
她暂时没打算把这些事情点明挑破,想着再观望观望。裴峋的家人应该是都已经不在了,他对南国也不像有多么炽烈的感情,再就是……爱人?
要是裴峋在南国有一个爱人,为了她含辛忍苦也不是全无可能。
这么想着,乌恩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可她又觉着裴峋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像
“殿下……可是叫我们闹烦了?”她这厢表情刚有变化,裴峋那厢便出声问道。
“没有,”乌恩其哭笑不得,“你怎么专是这种时候想的最多?”
不能否认,裴峋的确很会对她察言观色,几次来只要用他,二人都是默契无比。
乌恩其甩甩头,不再去想,转而开始去惦记鹿角岘,心中竟产生了一种近乎想要回家的感觉。
自从母亲离开后,她便认定自己再不会有家。但这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乌恩其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把鹿角岘当做家了。
她只顾着想,都没发现自己嘴角已经高高挂了起来。
与俦
回到了鹿角岘时,转场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牧民们尽数离开,只剩下做生意的还留在这儿。
为了防止牛羊把一片地吃到寸草不生,牧民们过一段时间就要一次转场,路上的辛苦自然不必多说。
可这次转场的人走了之后,鹿角岘却没显得空荡。百姓们看到他们回来之后,许多人是先同孟和长老打招呼,再同乌恩其打招呼的。
“您之前到底把人藏去哪儿了?”乌恩其好奇地问。
是的,这凭空多处的百姓正是艾若部的子民。艾若部本就规模不大,如今加入到鹿角岘里,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孟和笑道:“天地广阔,我们人又少,一散开,再想找到,便会如同从茫茫草原中挑出一棵草,从漠漠黄沙中找出一粒沙。”
“这话不假。”乌恩其也深以为然,只可惜鹿角岘是片固定的地方,她得在这守着,既不能游也不去牧,日子过得倒有些像南国人。
说着,她掀开王帐的帘子,陈雁行正带着步阳在里头。她们俩都是从未到过草原的,一个大的带着一个小的,倒也很是悠然。
南国这时已经十分温暖,草原上的风却能吹得人骨头缝都不舒服。陈雁行和乌恩其的身量相仿,乌恩其便给她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先裹着,预备收拾一下就立刻找人给她做两身穿。
步阳这般大的孩子的衣服,乌恩其手头是真没有。小姑娘只好先钻在陈雁行怀里,被陈雁行拿衣服一卷,憋憋屈屈的。
裴峋手边堆着一大摞文书,盐和丝绸的生意都已经与萧王商定好,那商队就要做起准备来。
他作为协调两边的人,自然闲不得一刻,刚回来,气都没喘匀就忙着整理这些东西。
以前冷冷清清的王帐里,现在多了几分人气。
乌恩其一看陈雁行带着步阳那可怜的样子,笑了个仰倒。陈雁行想起来打她,可因为身上挂了个步阳,只能恨恨瞪她一眼。
“孟和长老,艾若部中可有同步阳差不多大的孩子,先借上一身,总不能让她俩一直这么呆着吧。”
“这个岁数的……还真没有,”孟和想了想,发现艾若里的孩子不是小了就是大了。
陈雁行听不懂北语,心里着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乌恩其道:“说你跟母鸡抱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