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在屋里没事干,说不准活动起来就没那么饿了。沈灵薇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后,索性从小榻上起身准备去找谢璟拉拢关系,再者她也想早点入京看望重病的姑母,“谢璟回来了吗?”
“在的。”
雪玲放下手中伙计,不放心道:“奴婢陪小姐去一趟。”
一楼大厅。
十几个金吾卫围着一口煮沸的大锅褪野猪毛,一名个子矮的金吾卫刘明,将拔掉的猪毛扔在地上,边双眼放光的嚷嚷:“好几日都没见过荤腥了,馋死我了,待会儿烤好了,谁也不能和我抢猪耳内脏吃!”
“瞧你这点出息!”
身上穿着件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的左副将薛泽,嘴上埋汰着侄子,双手却利索的将洗好的野猪肉串到松木棍上烤:“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吃!有这个功夫怎么不想想怎么早日把赵王余孽抓捕归案!”
“你以为我不想啊。”
刘明不服气的反驳:“可抓来的那些人不知被赵王灌了什么迷魂汤,宁可死也不愿招供,这事还未了,圣上今晨又派人催促头回京,这不简直是添乱嘛。”
薛泽串肉串的手一顿,担忧的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桌案前,双手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的谢璟,“圣上不让你查赵王的案子了?”
金灿日光透窗洒在谢璟头脸上,半明半昧中,只见他满脸倦容,眉心紧锁似在凝思。
旁人不知谢璟为何愁眉不展,可薛泽却是知道的。
当日赵王逼宫,皇宫内外防守松垮如无人之境,身为执金吾的谢璟,虽第一时间去救驾,可圣上依旧疑心谢家有不臣之心,并多次言语试探谢璟。
古往今来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谢璟虽无反心,可也不愿被圣上猜疑,祸及家族,这才向圣上自请抓捕赵王余孽,力证己身清白。
可若圣上不让谢璟继续查赵王谋逆案了,背后用意耐心寻味。
薛泽正要再问,一道悦耳的嗓音忽然从众人背后响起,“谢统领,我家小姐找您。”
众人忙转头看去,随之一愣。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楼楼梯转口处,正款款走来一名容貌迭丽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袭燕云蝴蝶裙,外披软毛织锦披风,玉瓒螺髻,盛颜仙姿,清丽的如同九天玄女般令人不敢直视。
谢璟闻言眉头皱的更甚,可到底还是站起身,大步走到少女跟前,“何事?”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芝兰玉树,一个琼姿花貌,登对的如同一对璧人,刚才还兴冲冲烤野猪肉的金吾卫中“轰”的一声,爆出阵阵窃窃私语来:“这是谁家小姐?怎么之前没见过?”
先前见过沈灵薇的金吾卫大着嘴巴解释:“燕王府的掌上明珠沈灵薇啊,圣上曾经要指婚给头的女子,可惜头看不上人家,被三皇子给截胡了。”
刘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不赞同这样的看法,含糊不清的道:“不一定是头看不上吧,人家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又好,看不上头的几率更大。”
说完,不忘问薛泽:“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薛泽私下和谢璟交好,知谢璟一向眼高于顶,寻常女子皆入不了他的眼,但沈灵薇可非寻常人,论家世可是足能匹配太子的,可大魏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藩王子女的婚事,皆要由圣上指婚,也因如此,当初若没三皇子从中作梗,两人的婚事说不准还真能成,不过——
薛泽不敢再往下想,不耐烦的摆手:“吃肉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此话一出,霎时无人敢再言。
沈灵薇自是不知金吾卫如何议论她和谢璟,只觉满屋子和谢璟身上都是血腥味,还未消停的肠胃立马不适的翻涌起来。
她蹙眉忙掏出帕子捂着自己口鼻,避他如瘟神,“听说你在调查赵王谋逆的事,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璟抬起眼帘,将她嫌弃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不屑的勾起。
说话间,一名金吾卫将烤好的野猪肉放在两人跟前的桌案上。
热气腾腾的烤肉焦香酥嫩,肉香四溢,令人只看一眼就食欲大振。
沈灵薇感到难受的同时更饿了,五脏庙也跟着闹脾气,她窘迫的移开眼,“首先说好,我和赵王谋逆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早日摆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其实谢璟这几日早把沈灵薇连同她身边的人查清楚了,正犹豫要不要放人,见她主动招供,自然乐见其成,他大刀阔斧的坐在旁边的桌案前,“讲。”
并拿起桌案上的匕首,慢条斯理的切下一块肉,放进盘子里推到她跟前,偏头含笑问询,“沈小姐,要尝尝吗?”
沈灵薇虽极力避开看,可馋的还是一下子咬住红艳艳的下唇。
沈灵薇毫不怀疑这厮就是故意的!
但这真怪不得她,谁让他身上这么大的味!都呛到她了。
沈灵薇咬牙,忙朝后退了一步,非常有骨气的拒绝,“不尝!”
谢璟语气颇有些假惺惺:“那我可不客气了。”
他话虽如此,可和她爹吃烤肉时直接上手抓,吃的满脸满手都是油渍的样子不同,只见他拿起桌上的匕首动作优雅的将烤肉切成薄片,用竹筷夹起沾了旁边的料汁后,才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如同在品美酒佳肴,十分雅观。
这和他做事狠厉的狼藉声名实在不符,令沈灵薇禁不住多看几眼——
这人若不开口讲话,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不由脱口道:“你用膳一直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