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薇感激地眸底微热,扬起细弱的颈子朝门外道:“谢谢姑母。”
随着院中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沈灵薇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她心有余悸地闭下眼,不觉长舒一口气。
谢璟抢先掀开被褥,仓皇从榻上跳下去。
沈灵薇听到动静忙睁开眼睛,见他弯腰一手捂着胸口旧伤,一手撑着旁边桌案,一向英俊的面容还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浑身热汗津津,看起来极其虚弱,也顾不得为自己刚才拉他上榻的举动害臊,忙下榻急步走到他跟前,“你怎的了?是不是身上旧伤发作了?”
边伸手想要摸他额头,看看是不是起热了。
然,指尖还没碰到他,谢璟忙朝后退了两步,他脸上潮-红更甚,嗓音也沙哑得不像话:“我无事。”
沈灵薇见他眸色躲闪,想到自己刚才出格的行为,如玉般的脸颊也跟着烧起来,心跳湍急,再不敢问,佯装镇定地错身走到一旁小几跟前,端起一杯倒满水的茶盏慢慢啜饮,小鸡如捣蒜般连连点头:“无,无事就好。”
随着话音落下,话本子中名叫“暧昧”的一词,在两人之间流淌,鼻端是彼此身上散发出的陌生熏香。
屋中静得悄声可闻,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须臾,谢璟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淡声道:“若你没事,我先走了。”
沈灵薇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嗯。”
直到耳边传来翻窗离去的声响,沈灵薇这才卸了浑身防备,羞燥地再次一头扎在床榻上,用被褥蒙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一声:方才自己脑子是怎么抽的,竟然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他武功那么高,想要躲过她姑母简直轻而易举,再怎么也轮不到她操心!
甚至沈灵薇只要一想到,他回去后不知会怎么的笑话她,抑或觉得她不懂礼数,不避讳男女大防如何如何的,便觉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雪玲闻讯赶来时,见沈灵薇用被褥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忙把蒙在她头上的被褥掀开,满脸担忧地急声道:“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灵薇脸颊红若滴血,眸色潋滟,再无半分刚才被沈老夫人骂得失落,只见她将手盖在眼睛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喃喃道:“想死!”
雪玲:“”
燕王府和齐王府离得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两条小巷,谢璟从燕王府翻墙出去后,径直回了齐王府。
守府门的小厮看到他,诚惶诚恐地迎上去,“少公子,老夫人让您回府后去她院子里一趟。”
可今日一贯对夫人言听计从的少公子,却没立刻赶过去,而是点头颔首示意知道了,“就说我待会儿就去。”随即回自己的院子进了浴房。
小厮对少公子异样的行径虽感好奇,却并未多想忙去传话去了。
一盏茶后,谢璟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后才过去,甫一入内,远远地便看到穿着一袭杏子黄缎面交领衣裙的母亲,正和身边的李嬷嬷在端详着什么,高兴的眼角皱纹都深了些,频频点头笑赞:“这个不错,那个看起来年纪小,可胜在生得水灵也不差。”
李嬷嬷眼尖地看到谢璟,忙低声提醒刘氏,“少公子来了。”
刘氏欣喜抬头,笑着伸手招呼谢璟过去,边将刚才觉得不错的画像挪了下位置便于谢璟看,柔声道,“这个是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女,比你小三岁,听说其人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璟抬眸看去,画像中的女子皓齿星眸,芳菲妩-媚,一看便是个美人坯子,不觉皱起眉头。
刘氏脸上笑意微僵,又将另一幅画像摊在他眼前,退而求其次地反问:“还有这幅,画像中的女子是殷丞相庶女,名为殷文君,听说她少时单凭一曲《广陵散》便名动满京城,无论才气还是容貌都是上乘,和你很是相配,你看看中不中意?”
谢璟见状,哪还能不明白母亲大半夜找他过来的企图,撩袍坐在旁边的黄花梨雕荷花椅上,面无波澜地拒绝,“眼下赵王谋逆案未破,儿子无心娶妻。”
刘氏见他并未把话说死,脸上又挂上笑容,嗔瞪他一眼,“娘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婚事,左右逃不过政治联姻,就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但娘也没逼你现在就娶妻,只是先帮你物色物色合适的女子罢了,省得等你想成亲的时候,好的女子都被人挑了去。”
刘氏说完将剩余还未看的画像,一股脑儿放在他跟前:“快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娘照着你的喜好,先帮你选着。”
谢璟本无心看这些,但推脱不过便草草地扫上面一眼,本欲让母亲知难而退。
可摊在他眼前画像中的女子,清丽的眉眼竟和沈灵薇有几分相似,令他脑中不觉浮现夜里自己和沈灵薇同榻的情形,女子娇柔的身躯紧贴着他,仿佛一团棉花,可以令他予取予求,方才刚被他压下的身体异样冷不丁又冒了出来。
谢璟眸底闪过一丝狼狈。
没有人知道,就在今晚他以往一贯自诩的自制力,在那种情况下竟会分崩离析,溃不成军,变得寻常男子无疑!
难道他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思及此,谢璟便没有拒绝。
次日一早,因沈灵薇被禁足,无人过来打扰她。
于是,沈灵薇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雪玲帮坐在梳妆台前的沈灵薇梳头,边问她今日打算带什么簪子。
沈灵薇睡眼蒙眬的打了个哈欠,慵懒答话:“我又出不了门,不用打扮得这么精致,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