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子霎时感到自惭形秽,终于肯低下高贵的头颅,艰难挪动身躯,整个身子匍匐在地,跪在谢璟脚边哽咽道谢,“兄的大恩,裴然今生没齿难忘。”
一个时辰后,几个谢璟的心腹金吾卫,拿着赵世子提供的线索,去指定的地方取来一沓信,于傍晚时交给了谢璟。
根据赵世子提供的口供所说。
却是,发生赵王谋逆案的前两三年,一向和赵王不甚熟稔的殷丞相,借着一次赵王入宫参宴在酒宴上出糗之际,当众出言挽救赵王的颜面,之后,做事豪迈的赵王,感激殷丞相的拔刀相助,并引其为知己好友,开始经常和殷丞相来往,有时,也会宴请三皇子一同喝酒。
三人在屋中畅饮之时,一向酒量不太好的赵王,却有个酒后爱胡言乱语的毛病,赵世子怕这两人听信他爹醉语,居心叵测对他爹不利,苦劝赵王几次,令赵王远离两人。
可那时赵王已被两人迷了心窍,闻言数次斥责他整日只知道吟诗作画,附庸风雅,不懂朝堂权术之道,为此,更将他派去偏远的地方历练。
眼看父子两人的关系因此事越闹越僵,于是,赵世子妥协了,只好避走他乡,但他到底不放心赵王,故而在临走之前,便买通了府中赵王的心腹,以及贴身伺候的丫鬟等人,令其将赵王和殷丞相,三皇子来往的日子,以及交谈的内容,全部抄录下来送去给他。
而信中的内容,起初一年多的时间里,基本谈的都是朝堂之事,可后来这大半年,赵王频频被圣上斥责办事不力,心中郁闷至极,便开始抱怨起圣上处事不公,意图打压异姓王削藩的话语,竟是越来越多。
这时,身为赵王好友的殷丞相,便褪去了伪装,循循善诱进一步挑起赵王和圣上岌岌可危的关系,诱得赵王恨圣上入骨,想要以命相搏。
赵世子见赵王被两人蛊惑至此,心中深感不安,忙赶回赵王府企图说服赵王罢手,可赵王此刻已被两人迷得鬼迷心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更是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并连同府中女眷,悉数送到了远离封地的边陲小镇生活。
赵世子因此中断了赵王的一切消息,正在他心急如焚之际,才从旁人嘴里得知自己的父亲谋反未遂,被谢璟诛杀,谢璟并奉命缉拿府中家眷。
也因此,那些信被他藏在别处的信,便好好地保留了下来。
而赵世子此次入京,也是抱着和家人共进退必死的决心,才将那些信捎上,藏于京外的一所破庙中,只待圣上审他全家时,他便将那些信拿出来作为证据,拉着殷丞相和三皇子为他全家陪葬。
此时,张慎也从皇家寺庙赶来,听闻赵世子什么都招了,当即大喜拍案而起,激动道:“好家伙!查了三个多月的赵王谋逆案,这次终于可以结案了。”
谢璟闻言,一贯冷清的脸上也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手里握着那一沓信,逐一翻看。
另一名副将哈哈大笑,揶揄张慎道:“你这么急着结案,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赶着去提亲吧?”
张慎被戳中心事,被晒得黑黝黝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只见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嫌弃地用肩膀将人撞到一边,“就你小子眼尖是不?去去去,滚一边去。”
“呦嘿,还给我急上了,看来是你相中了姑娘,敢情姑娘还没相上你啊?”副将忙跳到一边,避开了张慎,笑着对屋中的众位副将起哄道。
随着几人的笑闹声渐大,正低头看信的谢璟,唇角笑意僵住,人倏然站起身,神色之肃穆,令所有人吓了一跳。
众人忙敛了笑,张慎紧跟着上前,“中尉,您这是”
边垂头看了一眼,随即面露震惊。
当张慎彻底看清信中内容时,猛地抬眸看向谢璟。
谢璟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像,捏着信的双手却缓缓收紧,手背上青筋毕露,神色骇人。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次日晌午,源源不断涌入皇家寺庙的老百姓越来越多,驻守的御林军见状,怕这些人冲撞了皇后娘娘,便将年轻力壮的皆挡在寺庙外,并令人在附近山脚临时搭建了一顶帐篷,施饭粥与众人。
因来者数目过于庞大,抽调走不少后院的御林军和下人,许多嫔妃和世家小姐心里虽然不悦,可也得装装样子去前院帮忙。
这日午后,沈灵薇奉命去前院偏殿取纸折的金元宝送去给皇后娘娘,然,人还没走到院门口,几个丫鬟和下人忽从门后窜出,也没看路,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谢美人今日不是头疼,明日就是腰疼的,就没一天消停的,害得我们自己的活干不完,还得累死累活地帮她干活,真晦气。”
“就是,谁让她在后宫最得宠呢。”
“切,她得宠还不是因为齐王这个哥哥,这些年若没谢中尉给她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说话间,一名丫鬟忙扯了下她的衣袖,满脸惊恐地提醒她:“别说了。”
“我就要”那名嘴碎的丫鬟不悦的柳眉直竖,刚反驳一个字,便见沈灵薇站在门侧,正冷冷地盯着她,后背霎时一阵发凉,吓得忙垂头磕磕绊绊地行礼:“沈,沈小姐安好。”
其余人立马照做。
沈灵薇见几人虽然脸生,但看身上装扮似是那个后宫嫔妃身边的下人,虽不欲管闲事,但涉及谢璟,便忍不住道:“谢美人早些年未进宫侍奉圣上时,跟随父兄辗转战场,凭借一手精湛的医术,挽救无数将士的性命,才因操劳过度导致身子骨变得不好,可饶是如此,她也从未苛责过下人,昨日更是不顾病体,去给那些困苦不堪的老百姓施粥,开药方,行善意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