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皇上处落泪。
而高静姝正托着腮坐在皇后对面:“娘娘还是什么也吃不下吗?这盘酸杏和酸梅,一半都是我吃的。”
皇后含笑,摇头道:“我一旦有孕都是这样的。现在已然好多了,只是吃不到平日的饭量罢了,多少还是能进一些。”
说完倚在榻上算道:“这一晃八月都过了一多半了,皇上的万寿和中秋佳节都因病耽搁了去,倒是先帝祭礼的正日子就在眼前了……”
“娘娘怎么还操心这些事儿啊!快别想了,皇上不是说了,他也要再将养些时日呢,先帝祭礼交给礼部去办,一应流程都是大阿哥替皇上走。”
皇后的手放在腹部:“大阿哥是皇上唯一一个成年的阿哥,自然要委以重任。”
哪怕生出来的是个嫡子,也比大阿哥小了十六岁。
高静姝想起吴侧福晋威胁她的事儿,此时就不免自己嘀咕了一句:“大约大阿哥也是这样看自己的!随他去折腾吧!”
高静姝这些日子陪在皇上身边,有时候难免扫到一眼军机处递上来的折子,皇上因卧在病榻上,就也不在意贵妃在侧递药递水,反正在他眼里贵妃连后宫局势都弄不明白,何况前朝了。
鄂尔泰可是背后很告了几次大阿哥的刁状:说他在朝中联络群臣,当然,主要是因为大阿哥联络的群臣隶属张廷玉那边,没看上自己这边,那可把鄂尔
泰气坏了。
那折子写的分外有水准,格外能勾起皇上的疑心——皇上一病,大阿哥这个长子急着奔跑联络朝臣,就算鄂尔泰不上心写折子,皇上也要疑心五分的,这会子则被鄂尔泰顶到了十分。
其实大阿哥亲近张廷玉一脉也是有自己思量的。
他是长子,在汉人礼法里,无嫡立长,满人可不大讲究这个。所以大阿哥当然要靠向张廷玉这个汉臣,指望他用封建礼教支持一下自己。
皇上当时看了折子脸色可不太好。
不过这回依旧让大阿哥替他去行先帝祭礼,就不知道是捧杀还是给儿子最后一个回头的机会了。
希望大阿哥不要一错再错。
毕竟皇后已经怀上了嫡子。
皇后端着一盏酸杏煮的糖水,嘱咐道:“皇上下旨,命本宫在这养心殿偏殿再多住几日,直到胎相稳固。你明日就要搬回钟粹宫去了,自己多加小心,凡事别急躁,在这个时候,叫人算计了去倒不好。”
虽说皇后没怎么吃面前摆的各样酸的食物,但高静姝因累了这些天一直觉得胃里不舒服,所以倒将皇后跟前的酸物吃了不少,此刻也边插着一个碧绿的橘子剥出来的酸橘瓣儿吃,边对皇后笑:“她们都是欺软怕硬!现在才不敢欺负我呢。毕竟皇上最近肯定不会罚我。”
皇后看着贵妃这种,我立了功一定不能谦虚,一定要赶紧趁机招摇一下的态度,不由摇头暗笑。
好在皇上喜欢她这个样子,还跟自己说,贵妃不是那等虚头巴脑的人物,一说她有功就吓得跪地推辞,一脸受不起的矫情样子,当真是赤子之心一片风光霁月。
皇后当时就在腹诽,倒不是腹诽贵妃,而是在腹诽皇上。
这次太医们也都有功,但自然不敢居功,只说是皇上天命所佑,龙气加身自有神佛庇护才康复。太医们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哪有功劳。
皇上也满意他们谦恭的态度。
要是这群太医有一个跟贵妃似的,站出来表达下自己的功劳,皇上说不定会连帽子都给人家揪了,开除回家吃自己。
也就是贵妃吧,坐在皇上跟前细数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什么,皇上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乌嬷嬷笑吟吟给贵妃递上酸梅汤:“贵妃娘娘请用。”
要说原本贵妃劝皇后保养身子的时候,乌嬷嬷是对贵妃大为改观,那现在简直就是看贵妃像看自家孩子一样亲切。
但凡说话,都要笑得像个大丽菊一般。
又劝道:“贵妃娘娘,林太医昨儿给您诊脉,说您这些日子操劳了是有些胃气瘀滞,倒可以吃些酸的开胃。”但看看贵妃跟前各自去了一半的盘子又连忙道:“可也该有些节制。比如今天,这些就太多了。”
皇后就笑道:“那我可不敢留你了,你快去吧。”
高静姝告退,乌嬷嬷又亲自赶着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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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贵妃奉旨出养心殿,回到了钟粹宫。
高
静姝刚搬回后宫就发现,宫里的氛围都变了,处处一片安静,人人缩如鹌鹑。
问了柯姑姑才知道原委:都是娴妃的手笔。
皇后虽然母仪天下自有威望,但行事还是走宽和一流。
娴妃可不同,她简直是慎刑司培育出来的,铁血手腕。尤其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如今的宫规可谓是做到了规矩的顶峰,真正是左脚发右脚杀。左脚迈错一步去不该去的地方,右脚就要站在慎刑司里了。
慎刑司总管刘辉宁对娴妃娘娘心悦诚服,觉得慎刑司从来没有这样丰富过。
好在钟粹宫因主子不在,是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柯姑姑和木槿又都是格外谨慎的人,所以受娴妃影响最小。
两人先将高静姝接进来,忙着准备沐浴换衣裳。
高静姝在钟粹宫好好浸润了半个时辰,才觉得一身轻松的出来。
柯姑姑跟木槿汇报了下钟粹宫这半月的工作:就是没工作,全部在宫里蹲着,不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工作。
高静姝点头:“一人多发三个月的月例,虽说没忙碌什么,但这种时候不惹事就是乖觉得了。”
木槿正在给她擦头发,闻言就道:“娘娘现在就赏?听说皇上的养心殿现在还没放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