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追着跑了一段路后,路乘渐渐从城主府的中庭来到西南侧的一处偏僻侧门,侧门无人看守,也没有上锁,路乘本来很奇怪,但穿过侧门一看,方才发现原来这里原来并不通向外界,而是一处临水的小码头。
玄武城的物资多是依靠风翼船从水路运输,进城那日顾风也跟他们说过,城中另有装卸货物的小码头,想来便是指城主府后方的这里。
眼下恰好有一艘风翼船停靠在码头边,夜幕已至,船上的玄武卫们大概已经忙完了活计,离船去休息了,是以船上和码头边都没有人影,四周既空且静。
青衣男人独自坐在码头边一个堆放货物的木箱上,像以往一样,他安静地看着湖水对岸,目光悲伤又寂寥。
路乘走过去在男人身旁一个稍矮些的木箱坐下,仰头看了对方一会儿,才说:“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你在看什么?”
没有应答,男人的目光也没有向路乘偏转,像是并不想搭理他。
路乘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夜幕下安静的城镇,和城中民居繁星样亮起的灯火,什么都没看到,他又等了等,确认男人不准备搭理他后,又自顾自说:“之前的事谢谢你。”
路乘可没有什么能感应到商砚书位置的法宝,那不过是商砚书为他遮掩扯的谎话,要不是青衣男人为他指路,他哥哥可能现在已经被魔修带去魔宫了。
男人仍然不回应。
按理说,这时候路乘就该离开了,他追上来其实就是想说一句谢谢,但也许是几次相处路乘自觉跟对方已经有些熟了,也许是他现在回去大概也是一个人继续无聊地枯等,于是仍然坐在这儿,跟这个奇怪又神秘的男人以一种自说自话的方式闲聊。
“你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还好像对城中的事都很了解?”
“那天你带我去河道那里,是想让我看地下的魔修法阵吗?”
“我带我师父一起去看了,现在玄武城也知道魔修的事了,不知道那个苏城主到底有没有问题,郭朝阳他们说有,我一开始也这样觉得,但是下午我从墙上摔下来,他还接了我一下,好像也没有很坏。”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难过呢?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你可以说出来,哦对,你不会说话,那你也可以写,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路乘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难道是因为城中地动一事?你带我去看魔修法阵是不是就为了这个?”
男人之前对路乘的自说自话都未有反应,可此刻却是侧头看向他,路乘只当自己说中了,立刻做了个虚拍对方肩膀的动作,安抚说:“放心吧,现在那么多人在关注这件事,玄武城的人,还有郭朝阳他那什么很厉害的师叔也会来的,而且我师父也在,我师父是最厉害的,有他在一定没问题。”
男人看着路乘,这一刻,他目光中的哀伤犹如沉默泛滥的海潮,无声且浩大,也犹如冷月银辉下一段缓缓流转的宿命,它注定到来,不因任何人而移转。
只是,路乘这时尚不能理解这些,他兀自跟男人聊着天,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他打了个哈欠,也许是灵泉滋养的效果过了,他的哈欠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靠着木箱,沉沉睡去了。
不期而遇
“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顾风布下隐匿气息的结界,又小心地朝山洞外张望片刻,确认附近无人后,方才稍歇口气。
“子衡,你怎么样?!”郭朝阳候在打坐调息的杜子衡身旁,语气焦急。
杜子衡紧闭双眼,突然“噗呲”一下,吐出一口红中带黑的血来。
“子衡!”郭朝阳愈加惊慌。
“让我看看。”顾风走过来蹲下,拿起杜子衡受伤的那条胳膊观察,伤口并不深,但却不断往外渗着黑红的血液,显然是中了某种毒素。
“像是蛊毒。”顾风也不太确定,他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丹药,喂给杜子衡服下后,杜子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一些。
“毒解了吗?”郭朝阳急不可耐地问。
“没有,这个只是能稍微压制一点,想解毒还是得回城中。”顾风说。
“没事,已经好一些了……”杜子衡又咳了几声,但体内灵力总算不像先前那样乱冲乱撞了。
他安抚了郭朝阳几句,又对着顾风道:“顾兄今夜为何会在此处?”
他和郭朝阳在荒林间遭遇魔修袭杀后,虽有剑符护身,但魔修们显然对此已经有了提防,他们仅剩的四次使用剑符的机会,用了三次,都未能造成杀伤,也未能逼退对方,若非顾风及时出现,以玄武卫的身份,辅以一种幻术类的符箓,制造出大批玄武卫增援来此的假象,短暂迷惑了魔修们一阵,由此为郭朝阳杜子衡创造了逃走的机会,三人这才暂时摆脱魔修,躲到这山林间一处隐秘的岩缝洞穴中。
“也是赶上了。”顾风在两人身旁坐下说,“我那日跟你们道别后,就一直想法子调查城中地动的事,我猜想这地动不该是毫无缘由的,八成是什么人在捣鬼,我就开始关注城中形迹可疑的人,上面调查总是从各种法术痕迹着手,但有时候普通人也能发现些奇怪的地方,恰好我认识一些市井上的朋友,四处一打听,还真被我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地点,前几天听说城中有魔修出现,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想,那屋里很可能就是魔修的一处据点,不过我怕是误会,也怕走漏消息,就一直没跟人说,想着先找到证据,我在旁蹲守了几天,今天发现屋里的人似乎有事出城,就一路跟来了,正好撞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