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渊觉得头大,转身看向齐清煜,无奈地点了点头。
引来天劫、撕开结界都是有代价的,不过洛风渝和白木兮并不知道。
本来齐清煜的修为只要扛过天劫就能飞升成为神明,但哪知多了一个人,他需要抗下的天劫也就越发地狠厉了。不过他留有底牌,有人承诺,会带他走。于是,在最后一道雷劫降下、刚刚碰到齐清煜的时候,天边亮起了一点光,照得人们睁不开眼。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齐清煜已经不在了,搞了这样一出以后,人们自然以为他是飞升走了。
可是萧辞渊却知道,是天道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师尊,把他带走了。
萧辞渊那时没有他师尊那样幸运。
这结界本来是好好的,十分稳固,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从未有过例外。在这样的结界面前,只靠符箓是没用的,他是靠蛮力把它撕开的。结界裂开一条缝的时候,他体内的元婴就已经碎了。
那年,洛风渝站在结界口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齐清煜与人群不见踪影,萧辞渊站在黄沙中,满身是血地冲他笑着,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他没有听到萧辞渊的声音,却还是明白了。
他说:“记得照顾好你自己。若我不在了,也请照顾好镜安。”
——
“所以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怕我知道了会怎么样?我能接受,我也不会成为那个魔头!”苏镜安眼眶有些红,他止不住地回想着有关萧辞渊的一切。
“他说,你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开心,他不想束缚着你。”洛风渝抬眸,轻笑着,“我本不该同你说起这些的,但木兮太心急了,早就暴露了一些事。师兄就权当这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听听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苏镜安一愣,有些话他真的开不了口。
思忖片刻,他听见洛风渝又道:“我记得有年灯节,你提了个很好看的花灯过来找我,你说你被大师兄嫌弃赶出来了。”
苏镜安愣住了,他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那天他听闻是山下的灯节,自己随意买了个灯,不过想请谁、去何地放,却记不清了。后来洛风渝又经常与他一道走,又数次救他,他想,当时应当是去找小师弟吧。
“你忘了。”洛风渝肯定地说。
或许吧。苏镜安自嘲地想着。
身在其间,爱恨情仇,你来我往,红尘滚滚而过,他们不过是凡尘一粟,该忘的、不该忘的,都会随着时间而去。只是谁忘得快、谁记得牢罢了。
“大师兄没有嫌弃你,他只是自己刚刚从战局赶回,以为你不喜他身上的血腥气。晚上你喝多了,错把我误认为了大师兄。还有那年你看见他在小竹楼里写的信,是写给你的,托我转交给你。为你拂去发上白雪、为你暗闯杀阵、为你舍生忘死的人,小安师兄,你记好了,是萧辞渊,不是我。”洛风渝轻轻开口,“本来我也不该多嘴的,只是想不明白,他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他走到柜子旁,抽出一张干净的信纸,递过去。
苏镜安接过时,觉得喉中一哽,发疯似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我要见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都瞒着我?!”
白木兮见势不对,破门而入,阴阳怪气道:“苏兄好大的脾气,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萧辞渊死了呢。你瞪着我干嘛?自己去悠暝司找他呗,多大点事就气成这样……”
苏镜安愣了愣,反唇相讥:“我要是能找得到他,还至于来你们这儿吗?”
倾池晃了晃剑身:“小主人别生气,之前那个剑穗不就是他的东西吗?是不是只要找到了媒介回到竹楼,就能开启传送大阵了?”
苏镜安眼睛一亮,避开了洛风渝和白木兮担忧的目光,踏上长剑,念着剑诀,就往外走。
洛风渝转过身,松了口气:“好险,咱们的人都藏匿好了吗?”
“刚刚安排下去,这个据点比我们想象得要轻松些。”白木兮点点头,笑道,“怎么感觉苏镜安倒像是比你的年龄小些?做事毛毛躁躁的。”
“我只是拜师晚而已,小师兄占了个高点的辈分。”洛风渝撇了撇嘴,“最近那魔头可能等不了了,一旦有问题发生,咱们立刻给大师兄发信。”
苏镜安离开炼屿以后,径直到了小竹楼。他坐到桌案旁,忽然忆起那天,萧辞渊也是坐在这儿同他逗乐。他颤抖着手,看着封面上的“吾爱”被墨团掩盖,被改成了“镜安”二字。他顿了顿,才取出信纸。
镜安亲启,见字如晤。
或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了,即便在,也已经深陷于我的棋局之中。这封信写于进入悠暝司的前一晚,明日必然凶多吉少,我不期望能从那里出来,却怕有些话,我来不及说。
记得那夜的落月摇情,那天共赏花海,那日替你束发,那一刻我多想牵起你的手、拥你………任凭心绪在脑海中翻涌:什么仙门百家,什么天下苍生,我心里想的只有你。半响才回过神来,修仙者应以守护芸芸众生为己任,怎可在这乱世谈儿女情长………
情愫几时蔓起,恍过才觉已成蛇般缠绕心头。是最烈的情、又犹豫之意。是晕开的浓情作墨。也曾反复猜测你身旁灼灼目光、有何人在侧以平复,妄透过你的眸、去探你的意。
师尊与我一直都未曾告诉你,他们所要寻求的魔头是你。我做过许多努力,可是此生护得了苍生,却唯独护不了你一世。再让我试一试吧,成功了,我带你外出游历,若是失败了,只愿化作人间烟雨陪伴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