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厘子
这座城市下了骤雨,深夜里,黑色人影穿过被雨打得零落的花园,在雨伞遮挡下走上台阶,仍然沾湿了衬衫一角。
司机撑伞将人送至门口便离去。
身影步入光线明亮的客厅,刚进门,一眼察觉某处角落的异样。
“我的鱼呢。”
问话声有些冷淡,赶过来的女佣立即答:“方先生,您又忘了,前几天鱼跟着您带去了江边公寓,还没送回来呢。”
落地窗边的偌大水缸中,两米长的蓝色水景散发着幽幽蓝辉。
方时沧的眉梢放松了些,他将外套递给佣人,抬手揉了揉略感疲惫的眉眼与山根:“是吗……”
“是的,但就是这鱼不能老跟着您换地方呀,您工作忙,鱼可经不住换水折腾。”
肩膀上濡湿的地方在空调下变得冰凉,但方时沧没有急于回房淋浴换衣,而是走到了鱼缸前俯看。
沉木、水草造景、珊瑚、假树枝、贝壳、绝缘的陶粒沙,眼前俨然是一个生动的深海世界,但因为没了水缸的主角——那有着飘逸粉色大尾鳍的金鱼,都失去了往日生机,连杀菌灯与造浪泵也显得毫无用处。
夜晚十一点,正是往常入睡时间。
方时沧到书房前坐下,从书架一角抽出一本皮面记事本。
这个曾被海水濡湿过的粉色本子,边缘有些皱,但内页数字清晰可见——简谱,未经编曲,不可得知旋律最后的效果。
手指在皮面轻轻摩挲。
怕刮痕的油蜡皮,具有头层牛皮的光滑质感,指腹揉过,脑内就会联想到一个人细腻的肌肤纹理。
动作骤止。
方时沧把本子塞回书架一角,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
他起身要去淋浴,到了衣橱前,拉开门,在各区域熟悉的位置上精准取走衣物,莫名想起有一条领带很久不见了。
他在不常用的一些柜门内翻了翻,蓦地,指尖从整齐的衣料上摸到了很不平整的一种弧面。
弧面,一种圆。
指尖试着挑开黑白灰的布料,顿时,两团吸人眼球的圆深深刺激了视觉。
手指在半空僵住。
片刻,方时沧皱着眉,把女佣叫来后,问道:“怎么会混了这个进来?”
女佣一看,也觉得有些陌生,回想后恍然大悟:“哦!方先生,这好像是前段时间您从典庄花园回来时就有的。负责给您收拾整理日用品的人用包裹送过来,我们帮你收纳时还以为……”
女佣稍顿,放低声音:“以为是您外面哪位女伴的衣物,还觉得奇怪呢,毕竟您平时……总之,那几天您也不在家,就先给您收进去了。”
典庄花园?
在商业上运转飞速的脑子,在此时却要经历漫长思索,才判断出一个有可能混错的场合。
泳池那个晚上。
湿淋淋的两人到客厅处理伤口前,佣人曾分开收走彼此换下的湿衣物,并送来干衣服和毛巾。
尽管洗衣间有各种分衣物类型、分人用的洗衣机,但挤在同一个夜晚使用,也的确有可能被弄混,最终收到不同的衣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