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迅速顺着满地垃圾蔓延开,在被吞噬的前一刻,虞夏飞快爬起身,拖着暂时失灵的腿蹿到墙后。
他愤怒地掐住alpha的脖子,拳头不断落在对方脸上。直到本就腐败的墙体开始因高温而剥落,他才把尸体扔进火海里。
火舌窜上墙壁,几乎成了一道帷幕,隔绝了虞夏与仓库大门。他扶着墙,小心翼翼地望向大火,残缺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氧气正在变得稀薄,他把颈上的岫玉挂坠扯下来抓在手心里,扶着墙往二楼角落跑。浓烟吞噬了虞夏的视野,只剩下灼热的气息舔着面颊。
心跳疯狂鼓动耳膜,现在他真的希望梁听玉的行动效率再高点。
舔了舔逐渐干燥的唇,虞夏拔出墙壁里露出的钢筋,扭断成几截。麻绳绑成的简易抓钩在手中甩了两圈,从外墙的碎玻璃窗口扔出去。
他扯了两下麻绳检查牢固程度,深吸一口气,正要跳过去,仓库大门终于被破开。
虞夏手一松,立刻蜷起身体躺在了地上,顺手抓了两把灰抹上脸颊。
我死了。他默默地嘱咐自己,我现在要扮演一个死人,等梁听玉来救。
作者有话说:
小花怕火怕噪音
还嘴硬呢
在虞夏感到窒息而手指不自觉用力时,搜救队终于扑灭了火焰,成功进入仓库。
防毒面具被戴在头上,有人抱着他出去。
他闭着眼悄悄吸鼻子,失望地发现这不是梁听玉本人。
搜救队员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担架上,垂在担架边的左手立刻被握住。虞夏用力地咳出一阵烟,喉咙沙哑得像堵了石头。
他“缓缓转醒”,两眼睁开一条缝,太阳高悬在头顶,像极了审讯室的灯。心脏在跳,他依旧决定说假话。
“没事了。”梁听玉抚过他的额头,干净的指腹上沾染了一抹乌黑烟尘。
“梁徵绑架我。”虞夏喘了几口气,大哭道,“梁徵骂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还叫人把我抓到这里杀掉,扒皮抽筋……”
他抽泣着,肩上被子弹灼伤的地方还留着个血窟窿。高温造成的伤口在他身上好得格外慢,这是给梁听玉制造的、心疼他的绝佳机会。
alpha显然注意到他流血不止的枪伤,吩咐继续检查案发现场后,立刻陪着他上了救护车。
护士们忙碌地帮他处理伤口,虞夏眼里衔泪,紧抿的唇角向下绷着。
他再次嗅到那种药物独有的苦涩味道,梁听玉肯定又偷偷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于是他不肯在床上好好躺着,非要往alpha身上靠,整张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在一起,不停地往梁听玉怀里钻。
洁白平整的衬衣上,留下了一片又一片黑灰的痕迹。
梁听玉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虞夏湿漉漉的眼睫在他掌心扫了扫,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梁听玉触电似的松开手,虞夏眼前一片光明。
他抬起头,尴尬地盯着对方。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梁徵恨不得拿铁棍把我打死。”他说,“我差一点儿就被打死了……嘶!”
“我说过他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梁听玉从口袋里抽出张湿纸巾,缓缓擦着虞夏灰扑扑的脸。那张白皙小巧的脸蛋再次露出来时,他舒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否则……”
“你会伤心吗?你要为我流眼泪?就像我现在这样!”虞夏眨眨眼,凑近了向对方展示自己泪水丰盈的眼睛。
很漂亮。梁听玉想,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双眼睛漂亮得令人心惊。
白鱼区是整个国家最大的海港,下辖几个城市全部濒海,来往商船数不胜数,人口更是混杂不堪。这孩子的绿虹膜像是带有异国血统,一旦有光落入便变得晶莹剔透。
“我不会为你守寡。”梁听玉干巴巴的回答显得十分无情。
感受到护士的目光偷偷往这瞥了两下,他抬眸,对方立刻闭紧了嘴巴。
“还嘴硬呢!我才不信,等我死了变成鬼来检查,你肯定在我墓碑边上哭。”虞夏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黏糊起来。嘴唇开合的幅度渐渐变小,最后像只蚊子似的哼哼了片刻,彻底没了响声。
梁听玉观察了他些许时候,直到确定他真的陷入睡眠,才缓缓垂下头,下颌贴在他的额头上。
体温正常,生命安全,正在休眠。
他的脑海里一瞬间蹦出了无数疏远又冷漠的词汇,潮水似的涌过去。直至退潮,才露出了真正困惑的问题。
会流泪吗?他不确定。
他已经很久没有为谁哭过了,记忆像是被封存,心脏刺痛的感觉也已经长久地没有出现过。
只是在此刻,封条好像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如果虞夏真的死于梁徵之手,家里又会恢复成从前的死寂模样。不会有人整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也不会在办公桌或者被窝里突然捡到一根粉色的头发。
家里的玫瑰信息素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散,随着佣人们不断打扫房子,这孩子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也会被消除,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这里。
直到某个瞬间——如果他还愿意,就会在某间柜子里发现无数瓶皇宫玫瑰味的香水。香味扑面而来的时候,也许他会不受控制地落泪。
梁听玉的脸动了动,依旧轻贴着虞夏的额头。男孩安静地闭着眼,沾着血迹的手指微曲,松松抓着他的衣角。
只有在这种时候,外人才会相信这是个香香软软的小o。
也只有梁听玉知道,怀里的其实是个皮得不行的臭小孩。像是打满了气泡的玫瑰香槟,稍微晃一晃,喷出的酒沫能把人都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