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果没做亏心事的话,为何再三清除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理智占据了上风,宋璟珩搓了一把脸,对石屿嘱咐了一句把门锁好,跑出门外,跟在宋明德身后,一探究竟。
宋明德行步履匆匆,似乎急于去见某人,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影子。
他跑进主屋,往前厅看,胡桃色的八仙桌上架着一顶香炉,上面插了三炷香。
紧挨香炉坐的算命老先生忽然睁开左眼,里面的眼球早就掉了,只剩大片的眼白和红血丝。
屋里烧着炭,宋明德脱下身上的夹袄,恭恭敬敬道:“桂远大师,真是让您久等了。”
他左手摊在香炉前,掌心向上,“劳烦您帮忙看看日后我还有哪些劫,买哪些法器可破”
老先生颤颤巍巍握住宋明德手,顺着掌心的纹路摩挲了半晌,倏地瞪圆了眼睛,“老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叹了一口气,无意间瞥向窗外,“大少奶奶的事终究不能瞒一辈子。”
宋璟珩躲在屋檐下,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透过格窗往里看,这老先生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明德哈哈一笑,盯着他身后的白旗,眼睛微微眯起,“大师,您实话告诉我,有何办法能破这道劫”
老先生吹灭香炉里的檀香,炊烟袅袅,他一甩浮尘,指着房梁道:“老爷,做了亏心事,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您。”
宋明德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露出一丝凶光,“老师傅的话说得不无道理。”
他起身走到门外,招呼随从:“刘志,送客。”
宋璟珩眼瞅着来人了,匆忙躲进树丛里,细细思考。
这些年来,他爹总在刻意回避他娘,试图抹除她存在的每一个角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算命老先生的话究竟有何用意?
宋璟珩抱住了脑袋,对父亲仅存的童年滤镜彻底消失,胸口闷闷的,心脏有种说不上来的刺痛。
之前一直不敢去细想的猜测,陡然出现在面前,他避无可避,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不能让母亲彻底在这个家里消失,更不能让父亲藏着秘密太久。
做了亏心事,总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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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宋璟珩一反常态,喊上石屿,陪自己一同装点祠堂。
他在供奉祖先的神台前摆上母亲的画像,放上进贡的水果,插上一排白色蜡烛,又在祠堂的院中铺了一层白布,中间用毛笔写了个大大的奠字。
石屿也只有在清宫剧里看到过这么大的排场,装饰完总觉得阴风阵阵,说不上的冷,他搓了搓手心,往太阳底下站了站。
宋璟珩独自一人为母亲上了好些年的坟,早就习惯了这白花花的一切,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等着夜晚的到来。
晚上的阴气总比白日重,他吃透了宋明德怕鬼的性格,太阳一落山,便喊来下人将祠堂的一切转告给宋明德听。
还在杏花楼里寻欢作乐的宋明德听完,当场勃然大怒,他这个软弱无能的大儿子有一天也会造反,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在祠堂里给一个女人祭奠。
在他眼里甭管这女人是谁,就算王母娘娘来了也不能进去,毕竟祠堂匾额上只能出现男人,不是个带把的家伙进去了,这不侮辱了祖宗的眼睛吗
他火急火燎地往祠堂赶,也不愿让下人跟着,毕竟这么丢脸的事传出去,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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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差不多七点了,一宿了没睡,光在改剧情了,晚安晚安朋友们,周三前会再更新一章
叵测
宋明德飞快地杀回家,发现祠堂的牌匾上被一层白布蒙上,青砖台阶被一排纸花覆盖。
又气又怒,他一脚踹开大门,环视一圈,四下无人,宋明德彻底拉下脸来,指着铁门破口大骂:“宋璟珩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快给老子滚出来!”
宋璟珩一言不发,拉着石屿往后厅的梁柱后面躲了躲。
宋明德半晌等不到人,面子上过不去,一把扯掉牌匾上的白布,撞开门。
他伸长脖颈,四处探了探,没找到宋璟珩,怒气更甚,正要骂人,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祠堂唯一光亮处。
梨木雕刻的牌位前摆着一幅女人画像。
烛光摇曳,女人穿着藕荷色旗袍,眉眼弯弯,笑着与他对视。
宋明德瞳孔一颤,蓦地看花了眼。
画里的女人拔下发簪,刺破画纸,腾地一下钻了出来,阴风阵阵,吹灭蜡烛,四周漆黑一团,院中的奠字亮起火光,大火一下子蔓延整个院子。
宋明德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靠,鬼啊…鬼啊…!”
他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女人穷追不舍,像是刚从地府爬出来找他索命似的。
石屿探出头望向院子,天色昏暗,看不清宋明德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夸张到极点的尖叫。
石屿撇了撇嘴,我画的人物有鼻子有眼的,哪点看上去像鬼?
他气不过,暗自腹诽,哼,这位大爷,你还真当自己是素描老师啊,敢在这质疑我的技术,有本事笔给你,我看你能画出什么天仙。
石屿从不内耗,当即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想找他掰扯几句,却被宋璟珩拉住。
宋璟珩一手抵在唇边,摇了摇头。
石屿不明就里,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误会了宋明德。
宋明德眼神空洞,双手环抱着蜡烛缩在角落里,嘴里重复着同样的话:“离我远点,鬼,鬼啊…”
他的头发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衣服也是沾满了蜡油,宋璟珩不为所动,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有这副样子般隐于梁柱的拐角,月光照不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