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敏转头,看著后面,看看也芝又看看高明还看旁边:“你们听明白瞭吗?”
这个老师显然已经不打算管她瞭,接著往下说。也芝在后排看著范文敏把书一放,崩溃地向著左右来回摇摆,听著她说你听懂瞭?你听懂瞭?
没有。
也芝在心裡回答瞭,此刻她想,晓华真的不容易,她们班同学都好可怜。这个老师到底在讲什麽。
终于,上到这个老师第三节数学课的时候,高明举手说:“老师,没懂。”苍天,高明都没听懂,这下终于可以百分百确定,是这个老师教得凌乱瞭。
“你没听懂?”这个老师也知道高明,他还有点意外,“这裡和这裡这样一下,没懂?”
这个中老年男老师笑著,露出他不太整齐的一口牙,他显然也是抽烟的:“走神瞭吧?”
如果无语可以实质化,也芝想高明的无语应该能化作一团烟雾盖住这个老师的脸。高明是个面上不会给老师拆台的,也没反驳,于是这个老师又跳著步骤乱乱地讲瞭一遍。
范文敏大叫一声:“这遍终于听懂瞭!”说罢崩溃地扯扯自己头发。
整个班都想叹气瞭。
杜康,杜老师,老杜,你究竟什麽时候能好起来。
下课的时候,一群人聚在一起。这一次终于不是高明范文敏方子涵等人发起的,而是班上由坐在中间的,坐在后排的同学,几个几个连成一群,最后蔓延到半个班来,他们说:“我们打算去看看老杜,你们去吗?”
范文敏接道:“我早一个人去过瞭。”
没有整个班一起去,而是玩得好的和玩得好的凑一凑去,几拨人几拨人地去。也芝同平春和班上一些半熟不熟的同学一起去的,她们十个人左右凑起来买瞭果篮和花,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杜康的床边的桌子上全都是花束和果篮,摆不下的放到瞭床边的地上整齐的一溜。
杜康说他们:“来就来,还带什麽东西,等下都带回去。”
来的人裡有妇女之友小八,小八手舞足蹈地给杜康学那个大肚老师讲课:“手比比,这裡这裡,就讲完瞭?”小八真是个很生动的人,很生动的男性,他戴著眼镜,口水没喷出来但是演得让人感觉要瞭,“还问我们听懂瞭没有!高明都没听懂啊!”
老杜有点想笑,可能碍于他同事还比他年长总不好笑,他摆摆手,让小八小声一点。
老杜说:“我这边瓶挂完看看,马上回去。”
这下大傢倒是统一瞭口径:“不要不要。”“老师你再歇歇吧。”“是啊是啊。”
倒也没在病房裡待多久,确实对别的病床来说这帮积极向上的学生有点太吵瞭。师母挺著肚子出现,要给衆人洗水果削水果的时候大傢忽然都噤瞭声,连连摆手,谁好意思让怀著双胞胎的孕妇操劳。
于是自觉退出,和老师作别。
老杜让他们把果篮带回去,一个个摆手跑路跑得犹如体测一般,比上体育课还灵活地跑瞭,就听见老杜在背后:
“慢点,诶,果篮带回去。诶。”
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瞭,秋天,天黑得要比夏天早。风裡有瞭点凉意,也芝把校服领子拉上去瞭点。
平春在她旁边,平春问:“最近的数学课,你听懂瞭吗?”
“没有。”
“我也是。”
“老林又瘦瞭。好瘦。”
“对啊,他老婆肚子也蛮大瞭,好辛苦感觉。”
“诶。”
秋天就是这样瞭。
有些人
这个老师给上几节,那个老师给上几节课的日子维持瞭半个月,杜康提前结束瞭他的病假回到岗位。
别的老师问他不赶紧再歇歇身体更重要,杜康笑著听听也就过去瞭。
老杜返回班的时候,班上响起瞭热烈而长久的掌声。
“wu~”
老杜举起瞭两次手,让大傢别鼓瞭,结果大傢鼓得更大声瞭。鼓到手都麻瞭,声音才渐消下来。
杜康:“大傢最近,数学课上得怎麽样啊?”
七嘴八舌。
“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
“还好老师你回来瞭。”
“老师!老师!”
杜康笑得眼尾纹都很明显:“好好好,讲到哪裡。”他要接著往下讲。杜康一上课,就感觉一切进入瞭正轨,但他消失的两三周的反馈就是马上到来的月考全班都考得稀烂,中学三年以来最烂的一次。
这次月考也芝数学考得平平,平平到培优班是没什麽必要,去补普通数学班的补课倒是可补可不补。对于要稳考一中的学生来说,这个成绩不上不下的。她是直接得到的这个消息,杜康和她爹两个人一商量,决定还是让她去补补正常的数学班。
也芝暗暗松瞭一口气,甚至有点庆幸,终于不用在那坐两个小时的牢,且不是自己提出来的。
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平春拿著培优班的题去问方子涵,方子涵顺带想起瞭自己哪道题又拿著纸走到也芝旁边的位置:“高明,这一题你做瞭吗?它这裡是”
陶元甲原本下课就爱和高明贴著,所以他也来,一下,忽然好多人围在也芝旁边,隻为瞭问坐在也芝背后的高明。是他们上周新上的培优课的题,也芝既听不懂,又没有上这节课,她与周遭的空气格格不入。这一刻也芝忽然深刻体会到为什麽诸婕这学期同方子涵玩得远瞭些,诸婕和班上其他女生上下学也好课间也好都待得更久瞭一些。
当一些东西你没有参与时,另一些东西,你也参与不进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