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王子
──「狗窝似的。」
他蓦然想起那个冷脸学长的评价,想发怒却没有底气,便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抬眸看到新室友放在窗边的植物,才发现是嘉德丽雅兰花。
姚自春是深山长大的,祖父从军队退役后便回老家种植兰花,但主要种植蝴蝶兰,小春对嘉德丽雅兰花没有研究,植栽没有花苞但枝叶繁茂,叶片也养得油光水滑,看得出主人的细心照料。
这年头热衷养兰花的大学生可真罕见啊……算了,关我什么事。
姚自春腹诽,便默默收回浮动的心,继续他的课业。他读了好一会儿便去公共浴室冲澡,回到宿舍还没开灯,便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他的桌前,没有防备的他吓得倒抽口气,一秒后才想起这是他的新室友。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睡了才没开灯,抱歉,吓到你了。」
对方温和的道歉反而让姚自春难为情了,他为自己的大反应感到羞恼,便板着脸:「没事。」话刚说完,他的目光挪移到桌上,看见一个陌生的小纸盒,眉头不禁微拧。
察觉到他的视线,学长温声说:「ok绷,买给你的。」
──咦?
「你的手不是被纸割伤了吗?虽然是小伤,但还是要注意细菌感染,必须确实消毒上药。」
……他都看见了吗?
姚自春不由得藏起自己的手,像是什么小秘密被撞破,所幸房里昏暗,对方不会立刻发现他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见他不说话,学长微微一笑,一副抱歉的表情,大概是以为自己多管闲事惹人嫌,冒犯了看起来颇有距离感的小学弟,便识相地后退一步:「……呃,买不到普通的ok绷,只剩下儿童用的,希望你别介意。」说着,又看了眼ok绷上的卡通图案,笑道,「我觉得这兔子跟你挺像的,就买了。」
哈?什么跟什么?!
不等姚自春错愕,学长便自顾自地拿着盥洗用具离开了。
待李南风汲着拖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姚自春才徐缓地走到桌前,他扭开台灯并拿起那盒ok绷,正如李南风说的,绷带上印着粉红色的兔子,头上还戴了朵白色小花。
──谁是兔子啊!
想到李南风的笑语盈盈,他既恼怒也羞赧,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又脸红了,气得他将那盒ok绷扔进抽屉深处。
……这家伙是什么自来熟啊,莫名其妙!还有,到底在笑什么,炫耀自己牙齿白啊,可恶……!
姚自春气呼呼的坐在位子上,粗暴地打开课本,但纸面文字仿佛在跳跃,一个字也没入眼,因为他满脑子都被李南风笑语盈盈的语气、跟如星光闪烁的漂亮眼眸给占满了。
他知道不该为一点点关注而心动、不该为这一点点温柔而心软,但他真的太寂寞了。
那盒ok绷他从没用过,就这么塞在抽屉深处,连同李南风那句「小兔子」,一并收进他的心底。
但两人同寝的时间很短,不到两个月,李南风出了场车祸,在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出院后便搬去季莫遥家了。
同寝的这段期间,他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顶多是点头之交,今天李南风的主动靠近,他既兴奋又不安,他明白这家伙只是把他当成应付好友的挡箭牌,虽然态度温和有礼,但只是教养使然,换作是其他人,那个王子肯定也会如此吧……
奇怪的小兔子
姚自春没敢把这个奇异的相遇当真,但李南风走后,他简陋的小小蜗居萦绕着那股高雅的香气,温柔、但存在感极强烈,又将他拉回那个幽微奇妙的暗恋。
……唉,不想了,人家才没把你当回事呢。
姚自春正想关窗,垂眸便见那个盛装烟蒂的马克杯,看着那大半截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趁着四下无人,他大着胆子放纵自己的暗恋,偷偷捡起那根烟,学着李南风的模样,将滤嘴放在唇上,脸颊似乎又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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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姚自春一如往常的去上课,<诗经>缺席率极高,教授从不点名也不考试,总自顾自地念课文,系上同学都当成营养学分,明目张胆的翘课。姚自春也觉得无聊,但或许是学霸的使命感,便一次不落从不翘课。
他早早来到教室,却发现他平时坐的讲桌前方的位置居然被占了!
──咦?除了他之外还有人来?!
他有些错愕,但定睛一看,居然是李南风!
「学长,你在这儿做什么?」
「怎么?大四生不能旁听啊。」李南风微微一笑,颀长的手指点了点身旁的空位,「坐吧。」
面对李南风的自来熟,他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明白──对这个万人迷而言,他充其量只是个同寝室几个月、偶尔说上几句话的学弟,过分和善跟热络的态度,着实让他不自在,于是他瘪瘪嘴,没有接受学长的好意,反而选择角落靠窗的位置。
他刚坐下摊开课本,学长居然又挪移到身旁座位。
「我没课本,能不能跟你一起看?」
「你……!」姚自春是真的不明白了。
这时李南风突然凑近,身上有股难以辨识但十分好闻的香水味,杂揉着自身的体香,繁复却高雅,薰得他脸瞬间红炸,但不等他换位置,教授已走进教室。
看到生面孔,教授也露出困惑的表情,李南风立即起身自我介绍:「教授早,我是大四的李南风,请问我能否旁听这一堂课?」
李南风和善的表情十分有长辈缘,教授虽然困惑,但也没什么意见,耸了耸肩:「随便你吧。」随即在讲桌前坐下,开始念他的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