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雨靠回椅背上看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感觉心里那股子劲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吃吧,吃完回家睡觉去。”徐恺乐说完拿起筷子埋头吃面。
李星雨看着他的头顶发了几秒钟的呆,也低头拿起了筷子。
吃完面徐恺乐去刷碗,李星雨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见雨小了一些赶紧趁这个工夫走了。
徐恺乐收好餐具站在落地窗前目送他打车离开,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好只是纠结,还好没陷得太深,还好没说清楚,不然以后没法处了……
徐恺乐走回沙发边坐下点上一根烟,脑子里回想起十几岁时认清自己性向的过程,心中唏嘘不已。
每个同性恋都经历过那个恐惧、挣扎、煎熬的过程,最终或妥协或破罐破摔,或沉沦或否定自我,无一例外。之后跟自己和解的过程很难,有些人要经历无数纠结,等到不惑之年才能真正放弃抵抗。还有些人年纪轻玩心重,轻易入圈,玩到心灵空虚想离开时已经身不由己了。
那不是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好选择。
奔四的路已经走了快一半了,徐恺乐深知一个孤独的同性恋日子有多难过,黑夜和白昼循环往复间心有多空。他愿意抱着最大的善意以自身经历告诫想要下水的小朋友慎重,即便最后李星雨还是选了这条路,原因也绝对不能是他。
烟抽完李星雨正好发来信息,提醒他下一期视频如果确定要做他说的那个选题一定要尽快联系,推广的数据太差了,下一期不能隔得太久。
徐恺乐回复一个ok的表情,之后又想起了贺滨。
采他是不可能的,但韩瑾的事也许可以问问。虽然问不问都是这样,对结果没什么影响,但徐恺乐是真想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up主怎么得罪那小歌星了,犹豫半晌还是摸出手机找到了贺滨的微信。
点开对话框,空空如也。
几年前他就借着换手机的机会把所有的微信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连周志安的都没留。他想抛掉所有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然而横在心里的坎儿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就能消弭的,他始终迈不过去。
徐恺乐叹口气,斟酌再三打下几句话发了过去。
他问贺滨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韩瑾是无差别扫荡还是有针对性的。贺滨很快回信息说他也不知道,没听说这事。
徐恺乐道了谢,婉拒了对方要帮他打听一下的好意,之后无论对方再说什么都只肯回复一个表情了。
邀请
理一电影节的举办地在西安,一个古老又现代的城市,也是中国摇滚重镇。
电影节的名字很哲学,风格却跟哲学没什么关系——它先锋、新锐、积极,对新人导演非常友好,对动画电影也是。
丁禾对哲学没什么兴趣,只能说出“理一”两个字在某些中国古代哲学流派里指的是万物根本,再往深里说就不明白了。他也不懂摇滚,说不出这座城市在中国摇滚史上的地位有多重要,但他知道徐恺乐一定有兴趣。
离开幕式还剩十来天,人员、行程、酒店、机票都已经落实了,这个当口丁禾打起了徐恺乐的主意。
这次新禾去三个人,导演、编剧和联合导演兼艺术总监。徐恺乐只做了一首主题曲算不上主创,可丁禾想让他去。即使不以主创人员的身份去公司也可以给他办个工作证,让他去逛逛,在大荧幕上看看成片。
在勾搭徐恺乐这件事上丁禾深谙松紧之道——刚亲密过就疏远一阵,联系太少就约着玩玩,不能穷追猛打也不能晾得太久,需得张弛有度。他身边的人也要时不常用一用,不能浪费。
上次的聚餐丁禾从周志安身上下的手,这次他还打算如法炮制。
周志安低调是出了名的,聚餐那种场合他肯定不愿意去,但那人礼数周全,既然邀请到他了他不去也会派个别人去,丁禾再随便提一嘴长片的事,问一问徐老师能不能做,这事九成九会落到徐恺乐头上,剩下的交给陈佳佳,事她办锅她背,齐活。这次也一样,丁禾出面邀请周志安,说机票、住宿新禾出,他只需要去露个面就行。
参加电影节对于周志安来讲比参加个饭局更难,不仅仅是愿不愿意露面的问题,还涉及时间、工作安排、工作室的声誉等等。丁禾知道周志安不会去的,绕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让徐恺乐从朋友嘴里听到这件事,给他心里做个铺垫,最好能让他动摇那么一点点,总比一上来就由新禾来邀请更容易接受。
跟周志安联系之后丁禾决定等三天,不行就亲自出马。等待的时候他也没闲着,时常在微信上给徐恺乐分享美食图片,想勾一勾他的馋虫。
丁禾跟他一起吃过两次饭,知道他对食物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好吃的多吃一口,不好吃的少吃一口,好吃与否影响就在这两口之间。丁禾自己虽然健身但对饮食控制得并不是太严格,健康为主解馋为辅,不会这不吃那不吃的,只是碳水吃得比较少。
西安是碳水天堂,丁禾打算躺平了,给徐恺乐分享的都是碳水美食,弄得对方无奈地问他“怎么还没动身就开始流口水了?”。这句话告诉丁禾他知道电影节的事了,周志安确实找过他,但他不想去,连正面回应都不肯。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丁禾仍旧孜孜不倦地分享美食。这回不止是图片了,他直接发的大众点评上的餐厅名片,还问他想不想尝尝。
大摇大摆的挑逗。
徐恺乐不接茬,他也不继续逗他,转而约他吃晚饭。他知道徐恺乐这人禁不住磨,面对面看着他的表情比较容易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