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已在眼前,莲花池中,红莲荡漾,月波浸在莲瓣中,让如火肆意的颜色变得温凉些许,也降下了她心中的浮躁。
她深思着,要怎样去和哪咤开口。
要怎样不让他觉得自己有所怀疑,不要又和上次一样闹得不欢而散,争吵不是她的本意,她在乎的是真相……
空中忽地蔓延过一阵血腥味,极淡,可夜风太大,还是一下飘了过来,被她有所察觉。
时青寻只觉浑身一僵。
她微微抬起头,视线穿过潋滟赤色的池水,一眼望见月下伫立的白衣少年。
他墨发披散,如此姿态显出一丝慵懒,背对着她,身影拢在月色下,清寂而孤傲,还极为冷。
而且除却红莲的赤色,还有极为稠丽的红绫飘荡在空中,像是掩着另一具黑色的身影。
阴影攒动,血腥味逐渐翻涌,一切在深夜里变得诡谲起来。
时青寻不由自主地微张着唇,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
她也当真看清了。
在少年挑出斩妖剑的那一刻,剑锋的寒光乍现,照亮了黑影堪称血肉模糊的躯体。
那是一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妖,身躯被灼伤得面目全非、肌肤被利器割开,连四肢都被残忍折断。
浑天绫仍在撕扯它的血肉,它的眸子浸染着无限恐惧,却又难以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喉管也好似被人割开了。
时青寻在惊惧之下,也和它一样发不出声音,却应激一般与近在咫尺的莲池同感,让她得以听见妖怪的喉咙在发出嗬嗬的气音,它在呢喃。
“三、三太子,饶命……”
哪咤自然没有饶它。
在时青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少年一剑挑穿了妖怪的心脉,血光飞溅,它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有不少温热的血液,也溅在了他纯白如雪的衣袂间。
下一瞬,白衣少年倏然偏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发现了她。
他乌眸间凝出的寒意尚未褪去,可姣好的面庞无论如何看都十分静谧,纯良与乖戾相融合,显出几分诡异,令人怎么都看不清。
他唇角翁动,好半晌错愕道:“……青寻。”
时青寻只觉得被他这一声轻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真的。
她心道,敖烈说的是真的。
看似纯粹的少年,实则根本不纯粹,像她每一次怀疑又推翻的怀疑一样,他的内里是嗜血又无情的。
杀妖可以,若是恶妖自然该杀。
但他的手法已近乎是虐杀,实力的差距这般明显,分明可以一剑封喉,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去杀妖吗?
她不由得往后退去,退了一步,又一步。
控制着拔腿就跑的本能,哪咤却没看清她抑制的情绪,那仍带着血腥味的红绫不管不顾飞窜而来,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身,反倒压垮了她心中最后那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