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她将暗格复原,又来到书架前,从书架第三层右手边往左数。数到第九时,往里一推,书架第九格的书应声而倒。这些书的后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白薇瞳孔一缩,伸手往书架里摸索。然而还是一无所获,母亲留给她的那本汉文手札不见了。
怎么可能没有?白薇皱眉,手札并无价值,谁会拿走它?况且手札上的内容皆以汉文写就,就算这里的人拿走了也看不懂。她不甘心,又把整层书架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依然不见手札的踪影。
正在这时,房间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白薇以最快的速度将散落的书堆回书架,提起裙踞跃向了房间的小阳台。她还未将气喘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通往圣玛丽恩教堂的郊区小道上,卢克抖着缰绳,焦躁地驱着马车。他扬声对马车内的诺兰道:“我核对了那几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无论是路易、贝拉夫人还是瓦多佛子爵,他们都没有时间作案。庄园里的亲眷和下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我总觉得瓦多佛子爵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不愿透露。”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卢克大声说,“路易不见了。他从葬礼回来后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可我下午去找他的时候,他的房间里根本没人。府里没有人知道,路易少爷去了哪里。”
诺兰抄着手臂,倚着车厢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见卢克的报告。
黑莓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担心那个小丫头一个人在庄园里会坏事?”
诺兰摇了摇头:“我在想白薇的回答。”
“她的回答有什么漏洞吗?”黑莓问。
“没有漏洞。”诺兰说,“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啊?”
“她出人意料地镇定,一点也不像经历过开膛惨案的人。她的答案好似提前演练过,就像……”诺兰蹙了蹙眉,“就像她早就知道自己会以那样一种方式死去,并面对我提出的那些问题。”
马车距离圣玛丽恩教堂越来越近,卢克抬头就能看到烧红了的大教堂。雨淅淅沥沥地下,火势却无半点消停的迹象。
卢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马车赶进教堂后的棚子。他还未将车子停稳,突然四面八方飞窜出一群蝙蝠,劈头盖脸向马车砸来。
“见鬼!”卢克掏出火-枪朝天开了一枪,这群黑皮细眼的畜生才不情愿地四散开去。
卢克抬头,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止马棚,教堂的尖顶也环绕着一群蝙蝠。成群结队的蝙蝠像生啖人肉的秃鹫,盘旋在烧得滚烫的教堂之上,仿佛随时都会俯冲而下将火里的生命带走。
“诺兰,我们得动作快些。”卢克跳下马车,霍地拉开车厢门,“诺……”
车厢里空空荡荡,车内的一人一鸟不知所踪。
瓦多佛庄园的房间里,白薇背贴小阳台,凝神听着屋里动静。来人步子既沉且稳,应该是一位壮年男士。那个人显然没有觉察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兀自走到书桌前翻找了起来。
白薇分辨出,那人先是打开了书桌上的装有笔墨纸砚的木盒,接着拉开桌子的抽屉。大概在拉到第四个抽屉时,那人停住了。他把抽屉里的某样东西拿了出来。
从上往下,第四个抽屉。白薇略一思忖,心里一沉。
那人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并不急着离开。他打开了白薇的衣柜。
只听哗地一声,那人似乎将她衣柜里所有的衣物都取了出来。
他要做什么?白薇猜不透。
白薇往窗边挪了几寸,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就在她将脸贴近窗子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高频率的窸窣声。下一瞬,有什么东西打到了她的脸。
她定睛一看,失声尖叫。那是一群黑压压的蝙蝠。它们不知从何而来,此刻一个个地往窗玻璃上撞,撞得玻璃砰砰作响。
从溢出第一声尖叫起白薇就知道坏了。她连忙捂紧了嘴,只祈祷房间里的人没有听到。但显然事与愿违,那人停顿了几秒后朝着窗户走了过来。
连接着窗子的阳台很小,只要那人到了窗前,阳台上的一切将无所遁形。白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白薇以为自己要被逮住时,她忽觉腰间一轻,一股轻盈的力量将她往上一托,带着她瞬间离开了阳台。那股力量太快了,快得她还未看清是什么,人已站在了屋顶。
白薇惊魂未定,抬眸便见诺兰正站在她身侧。与此同时,楼下的窗子霍地被人推开,有人从窗口探了出来。
是瓦多佛子爵。
瓦多佛子爵左右张望,并没有发现异常。蝙蝠群被开窗的力道撞开,有几只想飞进房间,都被瓦多佛用手中卷起的衣裙拍落。
砰地一声,窗户关上了。窗外的蝙蝠群渐渐散去。
白薇捂着胸口,将目光转向身侧的诺兰。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诺兰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了,让你别乱跑,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白薇想找一个妥帖的理由,但诺兰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还要回房间吗?”诺兰问,“瓦多佛已经离开了你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走了?”白薇惊疑不定。
诺兰点了点自己的右耳:“听到的。现在房间里已经没有他的声音了。”
白薇一时哑了嗓子。她知道这个人身份成谜,身怀异术,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诺兰似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