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有些茫然:“主子这是何意?”
黄璃真但笑不语,只是目光流转闪动,那层平凡的面孔竟似隐隐生出光辉来。那随从竟然看的直了眼睛,突然被黄璃真含着笑冷冷看了一眼,接到那警告意味的目光,一阵脸红。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他。
黄璃真见他老实了,一甩袖子,回到轿中,冷哼一声:“掌嘴。”
随从便开始自己打自己。一直打到黄璃真喊停,方敢停止。清秀脸蛋已经肿的不象样了。
却说黄璃真前脚起轿去了张府,后脚,自集市的一隅转出几个人来。
一人笑道:“张兄又栽了,哈哈。”
另一人叹息:“此人有些才华,怎的明珠暗投,自甘堕落去当四王爷的走狗。可惜可惜!”
第三人道:“冯兄有所不知,此人乃四王爷养子,他不给四王爷做事,却要给我们做事不成?”
其他两人大笑,齐声说到:“李兄这话说的,好似咱们是他父亲一般。”
那人又道:“父亲自是不敢当。能让我们的邵大爷如此郁闷的人才,怎么可以如此屈就了啊,啊?呵呵。话到说回来,邵老弟今儿个话可是恁的少啊。”
这话马上引起其他几个的兴趣,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从开始就一直保持沈默的第四人──正是邵燕飞是也。
邵燕飞摆摆扇子,斜了几个损友一眼,一脸淡然说到:“我不想把精力分散到那般奸诈龌龊的小人身上。”
其他几个听了有的嘻嘻一笑,有的摇头叹气。那个姓冯的更直接,开口就道:“哦?我怎么记得有人自从今天早上退了朝,就一直在这边张望啊。就是不知道在集中甚么精力了?哈哈。”
邵燕飞冷冷一笑,“唰”的一声,合上扇子,说到:“是啊,虽然不想分散精力,不过面对这个能够把我家害到如此地步的人,我可是一直非常感兴趣呢!哼哼!如此,也就不在意那些或多或少的精力啦。倒是冯兄,咱们方才去听那舞仙的小曲的时候,邵某不巧,正好碰到了前来买丝线的红儿,被她闻到身上的粉味……”
那姓冯的才听到红儿两字,就早早白了一张书生脸。后来当邵燕飞说到那个甚么粉味,几乎就在抹汗了。赶忙打断他,对着在场几人干笑几声:“冯某突然想起件事情,要赶回家一趟。先走一步,失礼了。”
原来这红儿正是他那新嫁娘的娘家丫头。而这位可爱的冯兄弟,不巧有如此一个惧内的毛病……
“干什么去!”那姓李的失笑喊住,对着那迅速消失的背影大声道:“知道失礼还要走么?”
另一个道:“秋竹贤弟够狠啊。”
邵燕飞嘿嘿一笑:“哪里哪里。”
这几人,正是当年的一班同学。当年邵家东窗事发,邵丞相遭贬流放,儿子邵燕飞却被留在了京城──这也是必然的。给了个不大不小的闲官。
邵燕飞不得志之际,开始四处买醉,游山玩水。外人叹息,高中的才子堕落如斯,真是天妒英才啊!而实际却是不然。这几年他东奔西走,风餐露宿,其实是在搜集证据,以还邵家清白。
可惜他的对手是黄璃真。
黄璃真做事,如果能够被人找到翻本的证据,他就不是黄璃真了。就算是,也早成了尸体了。他做的事太多了。希望能够翻他本的人,也太多了。
但是邵燕飞一点没有气馁。他就不相信,这天下真没了王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周密的计划,也会有漏洞出现。
知道他这些事情的,正是眼下和他在一起的几个好友至交。
今天早朝,黄璃真又成功的将一个反对四王爷圈地政策的忠臣从皇上眼前踢开了。
邵燕飞实在气不过他的指鹿为马,于是随口编了个儿歌,说与黄璃真经常走的路上戏耍的孩童听了。自己躲到一边,好整以暇欣赏某人生气的样子。他就是看不起他明明一个大奸臣,还一副堂而皇之的德行出现在朝廷之上!明明那么卑鄙龌龊,还一脸光明正大高高在上!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范!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我就是要剥下你那一脸光鲜,让世人都来看看你阴暗的模样!
谁知道却是自己被奚落了一番。
恼羞成怒之际,不觉在想,我这般与他耍嘴皮子,到底在干什么!如此,对不起天地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那个暗中帮助自己的人啊。
父亲的流放的确曾经让他大受打击。甚至一度深深怀疑起自己长久以来信奉的信仰──朝廷黑暗,仕途无望。加之至交的背叛,锺情的女子无辜惨死……
不是没有过轻生的念头,邵燕飞投湖未遂,被一位隐士救起。后得知这位隐士姓张名霞。照顾他,实乃受人所托。
那不露面的人自称是邵燕飞父亲的好友,命张霞开导照顾邵燕飞,与他一起钻研古籍,栽培点化他。并且帮助邵燕飞搜集了许多当年有关沈家一事的线索。
在此二人的帮助之下,邵燕飞才得以从打击的阴影中渐渐走出来,开始韬光养晦,见识一日千里。
他背负了多个人的希望,决不能就此倒下。等着吧,黄璃真!我一定会让你低头的。你这个、小人!
却说黄璃真来到张秋府上拜见。管家接待他进了前厅后,说是这就去通告张大人,请稍等。稍等要等多久?黄璃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历来没人让他等过太久。不过人不来,就还是得等。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接着神游天外,渐渐回想到早朝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