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小鹿般的眼里涌出泪水。乱糟糟的头发后,双眼骤然放光,亮如星子。
他没看错,是这黑衣人结的半边印记,巧妙地将他的碎魂印,改成了“驱魂印”。
本该灰飞烟灭的水鬼,却只是被打回江水里。
这炁的气息,这改印方式,不会错的。
跛脚的疯道士,叫出了声:“小师姐——”
我终于,找到你了。
崔惊樾的身子往前一栽,栽倒在纪筝肩头。
纪筝险些被砸倒。真是怀里一个,肩头一个,哪里支撑得住。
阳春面摊的宋大娘,连连抚胸口,“这真是菩萨保佑,菩萨显灵啊。”
……
温江岸边。
木碗盛着白米饭,满满一碗,堆得小山高。
饭里插着一根线香,静静燃烧。
偶过的江风,吹得线香的烟气,袅袅而升。
线香燃尽,施食就会结束。
鬼就吃不到人的食物了。
岸边,赵英不复肿胀,而是恢复了生前模样,只面色有些青黑阴森。
他趴在岸边,正大口大口抓着米饭吃。
要知道,跳江自尽前,家里揭不开锅,他已经饿了许多天。
正狼吞虎咽,赵英视线里出现白乎乎圆滚滚的大馒头。还冒着热气。
赵英循着馒头向上看去。
他呆滞一瞬。
“抱歉,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吧。”纪筝用兜帽挡住自己烧伤畸形的脸耳,温声道,“慢慢吃。”
赵英的嘴角下撇,眼眶湿润,坠下两行血泪。
“对不起。”
被道印打过后,赵英的神智恢复许多。
他认得纪筝。
前几年奶奶走了,家里穷得买不起棺材。
是这个守墓人,和邱老头,帮奶奶寻了年山的空地,治了副旧棺材,帮忙下葬。
可他方才……甚至想把恩人拖下水,做他的替死鬼。
“对不起……呜呜呜……”赵英吃不下去了,扒着岸边的水草,躲在水草后哭泣。
纪筝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第一次见这么爱哭的男人。可能这就是各人秉性不同吧。
“总是哭,也不是办法。”纪筝问道,“到底发生了什呢?”
赵英这才收敛情绪,在线香的烟气中,将冤情娓娓道来。
听完后,纪筝面色凝重。
个中关窍,竟这样欺人。难怪赵英怨气重。
再看赵英周身,黑气缭绕。虽他本性良善胆怯,但鬼月死于阴水,怨气天然聚拢而来。
搁她上辈子,这就叫负能量。
结成一团在水中,不断吸引同频有哀怨的人过来,勾得更多人跳江。
负能量团也由此越结越大。
单赵英一个,怨气已如此深厚,若是放任不管,来日必成气候。
恐有大患。
纪筝犹豫片刻,还是道:
“我有办法。”
赵英:“什么办法?”
“走冤鬼路,向阎王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