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起那日无字碑前的事。他二人闹翻。
可“崔惊樾”是表露过转圜的态度的。
“纪筝,上黄裱不成功,大抵两种原因。”
纪筝模仿他当时的语气,一字不落地复述,“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当时鬼蛟想讲,是她气上头了,直接缩地成寸把他打包送走的。
“崔惊樾”冷哼一声,“帮吾?”
纪筝点头,“告诉我,我就学御鬼宗。”
自家陈冤情的黄裱文,上天为何不受。
天不受,地不理。
“崔惊樾”清清嗓子,说了相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黄裱文不被受理。无非两种缘故。一者,你所状告之人,不属于本界管辖;二者,你的裱文,被上头人拦截了。”
“崔惊樾”点到为止。
纪筝心头大惊。
她所状告无非二哥纪瑄,第一个缘故肯定不可能。那便是第二个缘故——天上有人拦截她的裱文!还不止一次,是次次拦截。
为何?
她想不通。
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几乎是在她想明白的同时,“崔惊樾”开口,竟是与她想到一处。
“你要公道,就要爬到更高的位置。”
擦。
纪筝一锄头锄到底,锤进泥地。
“啊,找到了。”
只见锄头处,一株薯类被纪筝连根拔起。
初见棉圆,根部结了七八颗果实,形似纺锤,十分讨喜。
“崔惊樾”色变,蛇瞳都仿佛变圆了一些,似乎气晕,“吾的话,还没一棵红薯重要?”
“这可不是红薯。”纪筝笑眯眯,提起那株薯类递到他眼前,“是木薯。”
“木薯?”他微微迷惑的模样。
纪筝:“回家做好吃的,不好吃,你打我。”
话这么说,鬼蛟的毛算是捋顺了,他便施施然不再计较。
“找这种叶子。再挖几株。”纪筝如是再教他去找木薯时,他的态度也没那么抗拒了。
两人一同翻找,统共找出来也不过十几株。纪筝还“借”了一把鬼蛟的尾巴,用来劈下木薯的茎,又种下几垄木薯茎块才算罢休。
能种则种。
吃了今年有明年嘛。
这才让“崔惊樾”扛着木薯,下山回墓园。
纪筝则是拎着锄头小铲子。比木薯轻便。
她表面风平浪静,心里正翻起惊涛骇浪。
公道么。更高的位置。要往上爬。
她不愿争,但终究走到这一步。就是要争,要向上走。
祖师爷的《道德经》讲:“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有她的活法,向来不爱争。
要改活法了呀。就像水,要随着流过的地形,而改变自己的形态。
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