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苏白定了定神,说出了唯一的正确答案。为了显得真诚,她回答前还认真端详了一下鄂颜公主的脸。公主殿下好像有点醉了,脸红红的,露出些许娇憨之态。美是真的美,不过谈不上惊艳,她天天照镜子看原主这张脸看多了,已经很难会被他人的美色所惊艳到了。
比如今日宫宴上,那么多万里挑一的后宫妃嫔,极少有让她眼前一亮的。就是不知道她这种反应,算是自恋成癖呢?还是有自知之明呢?
“较之天师如何呢?”鄂颜玩味着苏白瞬息万变的细微表情。
苏白觉得自个儿顶着原主那张脸,要是硬夸公主殿下的美貌举世无双显得特别特别虚伪。于是既不过分自谦也不过分自傲的一脸真诚地道:“只能说各有千秋。”
好一个各有千秋。鄂颜被苏白的坦诚逗乐了。
她小时候从小堂妹嬗婵那里吃到过一种糖,有十数层糖衣,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味道。最妙的是吃到最后的那颗小圆球,可能是甜的可能是苦的可能是酸的甚至可能是咸的。
她现在觉得苏白就有点像那种糖。初见时只觉得狠戾,再见时又觉得纯良。在信中热情似火,见了面又一脸的娇羞。谈话时,时而虚与委蛇滴水不漏,时而又真挚坦荡肆意大胆。
是个有意思的人。怕只怕苏白这颗糖不只味道怪,而且吃到最后有毒啊!
“听闻都城百姓排了个美人榜,天师高居榜首。”鄂颜说话时始终看着苏白的眼睛。她刚才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义王府初见时苏白就是今日宫宴上的表现,她有没有可能被蒙蔽住进而对苏白动心?
她没有再往下想,好在世事没有如果。
苏白也听说过那个美人榜,只是她不怎么在意:“审美之事有个体差异,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俾下看来美貌只有风格差异,并无高下之分。俾下之所以愧居榜首,不过是借着美颜神功多博了些虚名罢了。”
鄂颜击掌赞叹:“天师真是才貌兼备。”瞧瞧,又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蓊娘听说自家小姐的马车已经快到了,不过同行的还有另一辆马车,依规制和华丽程度来看,应该是宫中的某位贵人。
“照旧。出外差的都避一避,余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蓊娘抬手交与婢女搀着道:“你们几个随我去门口接迎小姐和那位贵客。”
苏白一下车就看到昂首合眼立于门口的蓊娘。她驻足等待,直到鄂颜公主在随行宫女的搀扶下也下了车,才上前恭敬地引着鄂颜公主朝山庄走去。
“这位是颜公主殿下。”苏白向蓊娘介绍道。
“见过公主殿下。”蓊娘率众行了跪礼。
“都起来吧。”鄂颜扫视着眼前齐刷刷跪下的诸人,眸光一冷。她偶尔会出宫去别的府上做客,那些地方的仆役丫鬟见了她,有的拘谨有的慌张有的惧怕,像眼前诸人这样平静如水训练有素的着实不多。
哪怕以军纪治家的定国公府,与玉颜山庄相比也稍逊一筹。
玉颜山庄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又扫了眼身旁的苏白,想起今日宴中种种,心中竟然生出惋惜之情。苏白是个难得的聪明有趣的人,只可惜心术不正。她的这颗怪味糖怕是吃不到最后的糖心就要碎掉了。
“公主殿下是想先歇息片刻,还是先去园圃瞧瞧?”苏白拿出了主人待客该有的殷勤周到。
“先歇息吧。本宫出宫前已去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天师还穿着礼服呢。”鄂颜望着苏白在暑天正午和厚重礼服的双重夹击下透出红晕的脸颊肉,觉得苏白似乎较方才又美了几分。
可能快要逝去的东西难免会让人留恋不舍吧!她甚至在想,对玉颜山庄动手前要不要找个技艺高超的画师把苏白的美丽容颜永远留下来?
“俾下感念公主殿□□恤之恩。”苏白确实闷得不舒服了。身体上的疲惫还在其次,最难捱的心上的累。从热情似火的嬗婵小郡主,到城府极深的鄂颜公主,再到虚与委蛇的德成长公主,间或还有别的王孙公子官家小姐找她搭茬,她一一应付下来真的累了。
这还不算完,她还要接着应付前来玉颜山庄参观的她最怵的鄂颜公主。
她确实需要独处一会儿喘口气了。
苏白将鄂颜公主引进明间落坐后,让婢女扶着自个儿往后院卧房去了。
蓊娘吩咐人上完茶水点心,也跟去了后院。
苏白简单擦了个身子,换上轻便透气的衣裳正坐在桌前饮茶。
蓊娘推门进来后挥了挥手,待婢女们走远后扶着桌子在苏白身旁坐下:“那位就是皇帝最宠爱的二公主鄂颜?”
“嗯。”苏白的心嗖地提了起来。蓊娘为什么忽然过来打听鄂颜公主?是不是敏锐的蓊娘已经察觉到了鄂颜公主来者不善?
苍天啊!能不能让她喘口气。她本来就担心鄂颜公主在山庄里会不会发现连她自己都没留意到的蹊跷之处,现在又担心蓊娘察觉鄂颜公主的来意,暗中派人或是亲自动手,直接进宫里把鄂颜公主给杀了。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宁愿回去原来的世界,继续过苦逼的高三生活,眼下这种步步为营殚精竭虑的生活真的不适合她。
“怎么了?”苏白打起精神,小心试探着蓊娘的态度。蓊娘要是真对鄂颜公主起了杀了,她只能再次使出忽悠大法,让蓊娘打消念头。同样的,鄂颜公主要是对玉颜山庄起了杀心,她也得担起责任让照顾她信赖她的蓊娘和各位姐姐们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