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刻,除了简凌以外,所有人都手下一顿,将目光抬起来,投向上方的监控室。
隔着一道严实的玻璃墙,两方的目光交错在一点。
那些黑漆漆的枪洞,正对准手术室里的所有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不会有人血溅当场。
在短暂的呆滞之后,胆小的两个巡回护士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颤抖着连连后退,最后哭着抱成一团。
朗逸宁还拿着通讯器的话筒,尽量保持住最后的冷静:“贾副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新的声音也在颤抖:“你们先别乱,暂时停止手术,让简医生离开手术室……”
他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器就被旁边的刑白抢了过去,刑白对着话筒,声音出奇的阴冷:“别问这么多,因为知道得越多,你们死得越快,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立刻停止手术,乖乖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否则,我就让你们所有人,永永远远都不用再走出这间手术室。”
朗逸宁不自觉地拔高声音:“你是谁?!”
“刑白,调查局侦查科总科长。”
他的声音本来就阴冷,被他刻意压低之后,如同寒冬的冰雪,在耳膜处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冷得彻心透骨。
巴森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简凌:“简医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到这话,简凌终于停下手,看了看他,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双手在不停地发抖;她又
看了看旁边的云燕,云燕扶着手术台,吓得快要哭了,却又甘心地咬紧下嘴唇不肯哭出声;再看看默不作声的段卓,他放下手里的手术钳,避开她的目光;最后再看看沉默的朗逸宁、面无表情的沈秋、以及那两个哭成一团的巡回护士。
简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监控室,目光凌厉如刀,落在那个手拿通讯器的年轻军官身上,气势上毫不逊色。
刑白看着她毫无惧意的双眼,忍不住笑得更加残忍:“有意思,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猎物,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乖乖停止手术,然后跟我走,我就放过这里的所有人,不然的话,我也无法保证自己等下会怎样对待你们。”
她沉默地收回目光,拿起小圆针,准备继续缝合,然而对面巴森特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略带哭腔地恳求她:“简医生,求求您看在往日的同事情分上,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我,我还不想死。”
听到这话,旁边的云燕也忍不住退下手术台,哽咽着声音:“简医生……对不起,我还年轻,我都还没能来得及向暗恋十年的学长告白,我求您停止手术吧。”
段卓咬了咬牙:“简医生,您是个好医生,我很敬佩你,可是我还得好好活着,我不能让我爸死了都没人送终。”
说完,他也后退一步,低头不再说话。
那两个哭成一团的巡回护士也抬起头,红着眼眶苦苦哀求:“简
医生,我们不想死,求求您停下来吧!”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愿再支持她。
转眼之间,众叛亲离。
简凌一直低着头,静静看着按住自己的那只手,灯光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看清她眼中的神情。
巴森特一直盯着她,见她仍旧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停止手术的意思,不由急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激动:“简医生,你不能这么自私!病人是人,我们也是人,你难道真能为了一个病人的命,就狠心看着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死在面前吗?!我们是你的同事,是你的搭档,你不能完全不顾我们的处境和感受!”
通讯器里,刑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冰冷地嘲笑:“简医生,时间快到了哦。”
嘀嗒,嘀嗒……
生命仪的响声还在继续,有节奏的频率,显示着这个病人还活着。
但,如果临时中止手术,他很有可能当场死亡。
“简医生,求求您停下来吧……”
耳边的哀求声,还没有停止。
良久,简凌掰开巴特森的手指,放下小圆针,默默地后退两步,走下手术台,脱掉手上的手套。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她而动。
——她这是要停止手术了吗?
一瞬间,哀求声都停止了,手术室如死一般寂静。
——不会死了吗?可是为什么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