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伸过手掌。彭冠惊恐地瞪着那只手,脖子曾被卡过的地方骤然发紧,窒息感淹没而来。那只手却在这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的脖子,偏移到他的肩膀上,轻飘飘地拍了拍,离开时,带走了他全部的胆量。
直到涂抑的背影于夜色中消融,彭冠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回神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已倒在地面,趴得像条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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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过敏。”医生看了眼木棉的手,“你知道自己的过敏源吗?查过没有?”
“查过。”木棉把手搁回腿上,“对柳絮轻微过敏,但最近这样的天气没有柳絮。”
医生停下记录病史的手,透过眼镜上方打眼看他,看到他干净清爽的头发、一尘不染的衣服、白皙光洁的脸,联想他刚才坐下前用手帕擦拭的动作,了然于胸:“你洁癖吧?”
木棉:“恩有一点。”
医生:“爱用洗手液洗手是不是?平均一天几次?”
木棉想了想:“没算过,但很频繁。”
“那就是这个导致的。”医生继续回到键盘上敲打,“过于频繁使用洗手液会降低双手的免疫力,会使它变得敏感,时间长了,可能空气里一点灰尘或者微生物都会让它过敏。我现在给你开消敏药,使用方法会贴在药瓶上,服用之后过几天就会好的。”
“谢谢医生。”
在药房领完药,木棉有些失神地回想着医生的话——
“你这个根源是心理问题,要不要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当时的他果断回绝了。
不是他讳疾忌医,心理治疗将是一笔较大的支出,他父母肯定会察觉,母亲对他已经有诸多不满,他不想再加剧对方的失望,不想让父母觉得他软弱。
回家匆匆服了药,他收了东西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去大一的晚自习课堂。
一进教室,最后一排就猛地立起一颗头,笑容晃眼,手上的灼痛好像瞬间就消散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药起了作用。课间,讲台周围总是会围着一群人,借着请教学习的名义和木棉套近乎。
人多的时候木棉的高冷就没那么大的杀伤力,大家可以互相接茬,就不至于冷场。
班长金叶叶在这时拿着手机挤进人群道,“学长,上次说加微信。”
似乎是两人之前约定过,木棉“哦”了一声,立刻用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一旁的人眼睛都看绿了,心里蠢蠢欲动也想趁机加一个,又没人敢先开口,大家都还是忌惮木棉的冰冷性情。
“学长,我也要。”一个声音这时从头顶捅下来,捅得那么直白。大家齐刷刷用一种看英雄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
涂抑在说话的时候手机已经伸了过来,那手机顿时牵连起众人的心,决定着大家的命运。
木棉轻飘飘扫了手机一眼,拒绝得相当干脆:“不加。”
换别人已经尴尬收场,但涂抑不是普通选手,一点也没在意木棉的态度,眼睛扇得纯纯的:“为什么啊学长?你是我们助教,加一个多方便。”
“照你这么说,难道我要把全班都加一遍吗?”木棉心如铁石,“有事让班长传达。”
虽没有剑来,但众人都觉得被刺了一下,算是彻底打消了剩下的念头。唯独那个被剑锋直指的对象浑若无事,自然地把手机收回去,接着不知看到什么,眼睛赫然瞪大。
“学长!你手怎么了?”
木棉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的时候,眉心已经皱起。
这是他不耐烦时常有的神态,表明此刻在他心里,涂抑的行为已然逾矩,大家默默为对方捏了把汗。
“这么红”涂抑大高个,原本礼貌地站在最外面,这时紧张地挤进去,那声音里的担心不似作假,“是受伤了吗?”
木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收手,并忌惮地警告:“别碰我。”
涂抑不知道从哪拿了一片干净的纸巾当做阻隔,一把将木棉的手拽到眼前,“是起了小红疹,过敏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退了几步,预防被木棉误伤。
结果,想象中的冷箭没有再次刺出,木棉起先愣了愣,然后安静地被他抓着,紧盯他眼中的担忧,不知在想什么。片刻,才开口说话:“是过敏,已经吃过药了。”
涂抑有些亲昵地责备他:“不舒服为什么还来晚自习?”
木棉:“没那么夸张”
涂抑的手用力些,隔着纸也能被热度烫到:“温度这么高,很难受的学长。”
大家看着若无旁人聊天的二人,气氛简直自成一体,这种排他的感觉真的像——
上课铃响了起来,大家哄然散开,木棉也趁机抽回自己的手,那张纸悄然掉在他的脚边,等到涂抑坐回座位的时候,他捡起来捏作一团,像是他揉皱的心脏。
教室里,金叶叶被前后左右包围:“班长,你太爽了,就你可以加学长的微信。”
“哎呀,只是公事啦,很多活动和班级通知都需要跟学长对接。”金叶叶说,“就一个微信嘛,没什么。”
“大家羡慕你呀。”
金叶叶狡黠道:“怎么,喜欢啊?”
“也不是喜欢。”有人说,“学长公开的喜欢男生,我们也没必要呀,只是想和他亲近点嘛。说起喜欢,还是涂抑更讨人喜欢哦。”
几个女生撞作一团偷笑。
金叶叶忽然道:“你们确定涂抑也喜欢女孩儿啊?”
大家如遭雷击:“班长,你别吓我们。”
金叶叶:“你们真没发现涂抑和学长之间那种特殊的氛围吗?还有涂抑也是,他除了在学长面前热情主动,平时跟班上的谁亲近过你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