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霍家家风好,霍太傅持身中正,一身不屈风骨为当世文人所向。只是霍家门庭冷清,他是独子。
直至十六岁游历时途经沧州,甫一入沧州,便遇山匪劫道。他略施小计一人换下数人性命。
那时沧州府衙里无甚么能用的人,京都来的高门公子被抓自是火急火燎找人前去搭救。
奈何山匪凶猛,纵然广发英雄帖,开出百两银钱也无人敢往。
直至傅家傅长安揭榜,仅带二十人便前往山中匪寨。匪寨中山匪百余,谈不成那便打。
山匪见她是女子,自是口出污秽言语。
傅长安不动声色,手起刀落,杀了个干净利落。
那时火光灼灼里,她提刀行来,一身火色骑装,身后鲜血逶迤。
她擦了一把血,骂道:“救你折了我两把刀,百两银钱不够。你得赔更多。”
女子昳丽,一眼便刻入心底。
霍承阳长长叹息一声,将书房的窗户掩上。
他着官服坐于书案前,借着摇曳灯火一一翻过手中书页。
书页上有人用朱笔批注了些凌乱的注释。上面写着千奇百怪的话,让人看了摸不着头脑。
“长安。你若能听到,便佑青青平安。”
“我们的女儿,是当世奇才。她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如今似是给自己挑了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我初时本不想允。清风和将离,他们也对青青很好,你喜欢哪个?”
“长安,不若我拿个铜钱跟你抛。我们不看其他,就看正反,你若不允,我便跟青青说说把顾衍丢出去。”
书房里留下许多痕迹,除去自家人,霍承阳甚少让人进来。
如今顾衍,也算破例。
霍承阳说着便当真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钱。
这枚铜钱锃亮,应当是被人常常摩挲着。
在沉寂的书房里,铜钱“啪嗒”落在那本书上。
霍承阳看着铜钱半晌,才笑叹了一句:“长安,你还是心软。要我说,就跟青青说说挑清风和将离了。”
“算了,你的女儿你最清楚。”
“她做事像了你十成。我这个当爹的只能听你们娘俩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婚姻大事还得再等等。”
“如今朝堂之上,我也不知会怎么走。只望扳倒宋世荣,还朝堂上下一个清平。今日里我与他朝上辩驳,青青聪明,他便只能退步。”
“如今百姓自知冤枉了青青,什么话都不敢说。”
“长安,你说青青是不是,像极了你?”
寂寥的夜里,霍承阳在书房坐了一夜。
灯火早熄,他看着窗外微光,起身推开窗,一片黄叶忽悠悠地被风带进来,落在他袖子上。
京都又寒凉了,不日便该入冬。
也不知今岁冬,百姓可还有存粮。
只望冬日莫有天灾,莫有饿殍。
……
霍青青昨夜里只觉得冷,忽冷忽热的又难醒。倒是没什么大梦,再醒时,已是第三日晌午。
她转头便瞧见顾衍在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