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隶属宣化府万全县,离京城不算远,与蒙古的贸易榷场也在此。因着地势原因,一直很繁荣热闹。
齐佑先前将银子交给户部的时候,说得模棱两可,并没有点明要从张家口接受粜粮。
压根不用怀疑,一旦与钱粮沾上边,买进卖出的,简直是滋生腐败最好的温床。
按照张家口的大小与繁荣,被划为大的县,朝廷规定必须有不低于三万石的粮食储备。
这里面,含着多笔算不清楚的账。比如粮食价钱不透明,丰年买粮,都靠当地官员的判断。
什么时候买,以什么价钱买,这里面的文章就多了。
粜粮出去,粜给谁,什么价钱,随随便便就能从中捞钱。
荒年赈灾,究竟有没有开仓放粮,放了多少,放的是什么粮,全靠他们的折子上报。
对于这些很难查清楚的烂账,当地的州府以及仓官不会那么害怕。
得高与桂和第三天才回来,齐佑只一想就知道,当地的仓官肯定拖住了他们,急着在与上面的人在商议对策。
到了烧库房这步,就是常平仓里面的粮食有亏空。
如果遇到查库,他们根本不怕。除了上下勾结坑壑一气,还可以借已经粜出去,还没来得及补仓为借口。
齐佑这次基本是闪电袭击,官员来不及动作,只能铤而走险。一把烧掉仓库,来个死无对证。
一把火烧掉,从古到今,手段
虽低下,却很管用。
先前齐佑派得高与桂和过去,早就交待好,务必要看好仓库,早就防着他们这群丧心病狂之人干出这种事。
齐佑略我沉吟,连声吩咐道:“得高,你回京去报信,亲自跟汗阿玛说清楚情况。记得不要怕,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就行。桂和,你跟着我赶去张家口。林大牛,你多看着大家,带着他们慢慢来。”
这几人长期跟在齐佑身边做事,早就熟悉了他的风格。很快大家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行动起来。
齐佑带着桂和与护卫疾驰向张家口,一路不停,到了午后,就到了张家口城门前。
这里的官员也消息灵通,早就有人守在京城到张家口必经之路边。远远见到齐佑的影子,变急急忙忙赶回去报信了。
齐佑一到了常平仓大门前,县令徐仲升赶紧迎了上前拱手见礼。他先介绍了自己,眼里精光闪动,面上却很憨厚,客气恭敬问道:“可是七爷?”
“是我。”齐佑朝徐仲升颔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护卫,也没绕弯子,说道:“听说常平仓起了火,里面这么多粮食,要是烧掉就太可惜了。徐县令,你领我进去看看。”
徐仲升为难起来,说道:“照理说七爷要去看常平仓,下官自当领您进去。只常平仓乃是衙门重地,如今又发生了起火的事情,这。。。。。”
迟疑了下,徐仲升叹息了声,一副不
敢隐瞒,全盘托出的模样,烦恼无比地道:“不敢瞒七爷,先前这火就起得蹊跷,灭得也蹊跷。如今衙门还在查,这火究竟从何而起,里面的粮食究竟损失了多少。还有呐,看管仓库的两人,唉,烧得真是惨,没多久就断了气。一大家子老小都得靠他们养着,这主心骨一去,家里就跟抽了脊梁骨,唉,下官亲自前去探望过,实在是不忍猝视。”
脑子转得还真够快!
齐佑听徐仲升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将失火与粮食的亏空,顺势推到派来的护卫身上,也就是他身上了。
齐佑抬眼,打量着高高常平仓外高高的院墙,微愣之后,不禁哂笑。
只怕他们早就打好了主意,顺势放护卫进去,然后再放火,搁在这里等着齐佑呢。
齐佑看着徐仲升脸上一片凄然,连眼眶都红了。
是个人才,就是不做人。
齐佑淡淡问道:“徐仲升,汗阿玛的圣旨,你都看到了?”
徐仲升愣住,说道:“回七爷,下官已经看过了。”
齐佑脸一沉,道:“买粮的银子,我早就交给了户部。你们的仓库如何起火,要如何查案,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有和干?这库房里的粮食,如今有九千两是属于我。莫非,你们里面压根没粮食?”说完,就要往里面走。
徐仲升见齐佑态度强硬,咬咬牙,让守门的衙役让开了,亦步亦趋跟齐佑后面,说道:“七爷的粮食都在,只现在
库房杂乱,还没清点清楚,实在是不能及时交割。七爷要去看也可以,粮食得等着案子查明之后,再一颗不少交给您。”
涉及到人员伤亡,案子要提交到大理寺与刑部去。这一审需要多长的时间,就得看有没有抓到徐仲升口中所说的嫌犯。
他们知道齐佑耗不起,也不敢真将这盆污水泼在他身上,毕竟他没有烧常平仓的理由。
但是只要得到了喘息的功夫,他们就能将亏空的部分补上。
齐佑相信他们不会去买粮食补上亏空,金额巨大,银子谁出,肯定没人愿意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