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有留大阿哥,等请过安交差之后,便让他退下回府了。
齐佑在一旁,不动声色瞧着父子俩的互动。看上去倒普通寻常,彼此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竟然难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待剩下两人之后,康熙脸上的笑一下退去,拉着脸训斥道:“你这个。。。。。这么多年都不回京来瞧瞧,亲也不成。比你小的几个弟弟,都已经当阿玛了。”
齐佑好脾气笑着,赶紧赔了不少,说道:“汗阿玛身子可还好?”
康熙脸色一下又缓和了,哼了声,回了句亏你还记得,接连吩咐人去打水来,伺候齐佑洗漱,“你赶路累了,等用过饭之后再说。”
他们虽是父子,君臣却在前。齐佑已经长大了,与以前小的时候不同。
既然君在前子在后,就要先有敬,再有孺慕。
这点实在是太难拿捏,齐佑自己都感到怪异,想了下干脆放弃,就照着本性来。
齐佑边与康熙说着闲话,边洗漱之后,梁九功领着人提来了食盒摆饭。
康熙除了与几个小儿子说话时,能放松一下,在齐佑这里,享受到了久违的天家亲情。他笑容满面,对指挥着小太监们摆饭的梁九功吩咐道:“就摆在八仙桌上吧。”
与康熙一起用饭,平时都是分桌而食。齐佑看着康熙慈爱的神色,突然想到大阿哥远香近臭的抱怨,禁不住感慨不已
。
在京城久呆,难免会被卷入进去。康熙高高坐在龙椅上,对下面人的动作看得不说一清二楚,也至少知道七八成。
等到那时候,康熙还有这份慈父心思吗?
齐佑不苛求一定要父爱,帝王之家的爱难得,他只担心会给自己想做的事情带来阻碍。
桌上的饭菜,有鱼有肉。康熙向来吃得清淡,齐佑看到桌上有道得上油腻的八宝鸭,还有蒸的红尾鱼鱼干。
他知道这是康熙为他所准备,指着鱼干笑道:“汗阿玛,这个鱼我给您带了些回来。”
康熙立即警惕盯着他,说道:“又要收钱?”
看来,每次卖东西给内务府,已经锻炼出了康熙的下意识反应。
齐佑笑眯眯说道:“是孝敬给您的,不要钱。”
康熙愣了下,很快笑起来:“这才像话,还知道不收钱。这些年呐,我看到北地回来的马车,头就疼得紧。”
齐佑低下头,佯装歉意,说道:“让汗阿玛操心了。”
康熙没好气横向齐佑,横到一半,复又笑起来,说道:“快吃吧,等下菜都凉了。”
两人说说笑笑吃饭,康熙看到齐佑吃相斯文,倒很满意他的规矩。
只他那饭量,令康熙直看得乍舌。桌上的饭菜,都几乎被他包圆了。
康熙想拦着齐佑少吃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心疼起齐佑。
吃不下肯定是没做事,肚皮不饿。齐佑成日忙碌辛苦,不吃多点哪能吃得消。
饭后坐下来吃茶,
康熙这才问起了北地的安排与一些事宜。
齐佑一一说了,康熙听得不住点头,唔了声,说道:“这些年你将北地治理得很好,粮食收成总算能抵一些水师的军饷。先前我在思索一个问题,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你替我想想。”
康熙抬眼看向齐佑,眉头微皱:“关内的地,能开荒的几乎没了。黄河经常水患不断,下游的百姓遭灾后,听说有人逃难到了关外。照说修了柳墙,我知道太过宽敞,拦也拦不住。北地那边,你究竟收留了多少来逃荒之人?”
从关内逃荒而来的百姓,齐佑的确收留了一些,但不多,约莫只有近两百人左右。
其实逃荒的人数,应当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一来路途遥远,二来要穿过柳墙,路上还要避开重重关卡。最后能被齐佑收留的,只能算是他们命大。
齐佑沉默了下,老老实实说了数据,直言不讳问道:“汗阿玛,您可是想要放开关口?”
康熙提到这个问题,就头疼不已,烦恼无比说道:“我是有这个打算。天灾人祸,实在是难以避免。朝廷年年赈灾,最后还是有无数的百姓没了命。”
兴许上了年纪,康熙的心软了许多。对百姓软,对朝臣们更软。
齐佑算了一笔账,户部穷是常事,就不指望他们。若内务府那边能稍微紧一紧,百姓所受的那点灾害损失,弥补他们绰绰有余。
可惜,康熙虽然算是节省,皇室
的巨大支出,依然是天文数字。
关内也不是没地,阿哥皇子们开府的田庄,每个都上万亩。
但这些,齐佑无法跟康熙提,提了他的兄弟们,得把他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