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接到喀尔喀前线最新军情时,先是一喜,待看到最后,顿时陷入了狂怒中。
这般好的机会,这般好的机会!
如果齐佑此时在他面前,说不定就一怒之下,将他碎尸万段了。
康熙这股火,还不能明着发出来。
因为康熙知晓,有些事情能做,但不能公开,明目张胆地做。
就像是以前起兵造反,都必须师出有名一样。
他不能直白说,牺牲喀尔喀那些百姓的命算什么,解决噶尔丹这个心腹大患才最重要。
康熙简直是又怒又憋屈,哪怕到了晚上,睡醒之后,都被气得醒了过来。
好不容易平缓心情再睡过去,梦里是漫天的血,汩汩向他涌来。
血浪中,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七窍流血在朝他哭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康熙被吓得倏地惊醒,待回过神,明白不过是场梦而已。
虽说康熙表面会信佛拜菩萨,但他从不信鬼神之说。
因着他自小就被人暗中说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对这些自然嗤之以鼻。
不过这场梦之后,康熙渐渐冷静了些。
齐佑年纪轻轻,向来心善,对顺义的那些包衣奴才们,尚且能为了他们呕心沥血,鞠躬尽瘁。面对着成百上千百姓的性命,自然下不了手。
心善是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终归是妇人之仁了。
康熙等着齐佑进京,心情每天都起伏不定,一会儿焦
灼,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惋惜。
*
一路上,索额图他们对齐佑下意识的回避,他心若明镜,全部看在眼里,一点都不觉着难过与紧张。
倒是大阿哥,起初生了好几天齐佑的气。路途无聊,没多久就跑去找他说话,一遍遍问与噶尔丹打仗时的情形,好似怎么都听不够。
齐佑见到大阿哥不时惊叹,不时惋惜的模样,深深叹息一声,诚恳地说道:“大哥,打仗真不好玩。”
大阿哥斜睨着齐佑,嫌弃地说道:“老七你不懂,男儿自当纵横沙场,哪怕是马革裹尸,流血流汗也不惧。”
齐佑无奈,坚持说道:“大哥,战乱之中的人不如狗,太平难得,你别成天想着打仗了。”
大阿哥不服气,振振有词反驳道:“那外敌打进来,难道不抵抗了,任由他们欺负,占了大清的疆土去?”
齐佑闲闲说道:“这当然会还击啊。如果一个国家真正强大了,外敌想要入侵,也得先掂量掂量。”
大阿哥皱眉,说道:“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啊,难道大清还不够强大,所以噶尔丹才敢来犯?”
“对,大清不够强大。”齐佑点点头,直言不讳说道:“大清不但不强大,还很弱。”
大阿哥愣住,当即生气叫嚷了起来:“老七,你怎能这般说,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齐佑叹息一声,不再理会大阿哥了。
大阿哥却不依,拉着齐佑要他说个清楚,“不
行,你得跟我说明白,大清哪里弱了。如果真弱的话,为何有那么多藩国番邦前来进贡,向大清称臣。你不说清楚,我就回去告诉汗阿玛,让汗阿玛收拾你!”
齐佑被大阿哥缠住不放,只得耐心说道:“大哥,那你说说看,噶尔丹为什么敢来进犯大清?就区区几十个罗煞兵,就能困扰大清边关这么多年?”
大阿哥神色一滞,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梗着脖子抢白道:“那是他们自不量力,不怕死!”
齐佑说道:“噶尔丹可是自不量力之人?除了噶尔丹,还有罗煞国,以前占据台湾的红毛番呢。天下之大,强国不知几何。我们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自傲自满。大哥先前说到藩国番邦称臣进贡,那大哥可知晓,他们进贡的贡品,与大清赏赐给他们的相比,孰多孰少?”
大阿哥哪清楚这些,一时间没了话说,哼了声,气呼呼说道:“老七你向来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说完,从齐佑的身边跳下去,跑去骑马了。
李光地骑马与齐佑他们随行,听到他们兄弟间的话,没有插嘴,神色却若有所思。
大多数时候,齐佑还是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坐在马车前面,望着一路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