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齐佑答应了萨布素,就要将这件事办好。他深知自己在这个时代讲亲事自由有点儿不现实,太过理想化。
但人没有理想,还有什么盼头呢?
皇庄的包衣奴才们,齐佑未曾给他们抬旗。除了他不是旗主的原因,其实无论他们在什么旗,在旗主面前都是奴才。
在他这里,至少他没有把他们真当做奴才看待,他能为他们撑起一把伞,尽可能给他们些自由。
如果在别的旗,像是张松等姑娘,首先要进宫选秀。作为包衣奴才,与包衣旗不同,包衣奴才进宫能做的事情,不过是最脏最辛苦的活。
万一幸运的话,被宫里最大的主子,也就是康熙看上,说不定能做个低等嫔妃。如果生了一儿半女,熬上一定的年头,再升个份位。
儿子能长到成年出宫开府,等到康熙去后,兴许能被儿子接出去享几天福。若是不幸儿子先去世,则又要回到宫里,与其他太妃们挤在一起过日子,一辈子的日子也就那样了。
能被康熙看到,除了生得倾国倾城,美名在外,其他根本不可能。
各处当差的太监或者宫女,规矩严苛,压根不能出去乱走动。需要到别处去传话办事,也要两人结伴同行。
每到晚上时辰,各处宫门就关闭了,门都出不去。
皇上出行需要净道,人还没来,道早已清理得干干净净,哪有御花园等
各处偶遇的情节。
敢乱走动闯入的,会被当做刺客,成为乱刀下的冤魂。
选秀若被撩了牌子,回到家里之后,亲事就是父母也做不了主,要先请示旗里的佐领,经过佐领同意后方能定亲。
其他普通旗人经过佐领同意,只是走个过场,但对包衣奴才来说,完全不被当做人看,上面的管事佐领,胡乱指了门亲了事。
要彻底提高女性地位,必须具备几方面的条件。
首先是百姓整体素质的提高,这点与生产力发展,政治体系,宗教等相匹配,缺一不可。
再次就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她们能发挥自己的优势,走出后宅,与男性一样做事。
在纯粹靠力气的农业社会,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女性的体力天生比不过男性,地里的体力活,基本上都是男性在做,包括当兵打仗,上阵杀敌都是男性。
齐佑清楚面临的困难,哪怕他是皇帝,不敢说一个政令下去,就能马上提高女性地位,这是天荒夜谈。
他改革的意义就在于此,让张松她们读书学习,不外乎先让一部分女性走到世人面前,再带动其他人。
齐佑不会振臂吆喝,你们读了书,从此就不能成亲,得为其他女性奉献奋斗终生。
这完全与他的初衷相悖。
他想要的是,她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殉道者。
何况家国天下,家在最前面。再从实际来说,如果这群
姑娘学了本事,以后都不嫁人。
齐佑将会面临的局面就是,以后再没人愿意将家中女儿送出来读书。
许久未曾与这群小伙伴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了,齐佑很是怀念。
在顺义的时候,他们在田间地头,或者夜里在有萤火虫的河滩边,在村头的大榕树下,围坐在一起,分一包松子糖,几块蜜饯。
那是他难得,也是唯一放松享受的时候。
眼下正好是秋季,晚上还不算太冷。齐佑让得高他们去找来张松他们,在院子里升起了火堆。他没了糖与蜜饯等零嘴,大家就围坐在火堆边,烤着番薯与洋芋。
番薯烤了一阵,香甜气很快在空中弥漫,引得张柏他们口水都快流了下来。洋芋烤软后,剥开皮,蘸了椒盐,好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刚烤好的洋芋烫,张柏贪嘴,尽管烫得在左右手不断倒腾,还是舍不得放下来。
张松见了,嫌弃得不行,拿了块干净的布巾递给他:“你拿着包上,晚上刚见你吃了两大碗,这么快就饿了?再说又没人与你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张柏成天在外跑,总觉得从没吃饱过。只要有得吃,就算被骂也不还嘴,咧嘴一笑,接过布巾包住了洋芋,迫不及待剥起了皮。
林绣绣斯文,双手撑在膝盖上,耐心等着番薯洋芋变凉。
荷叶则折了两根树枝,用帕子擦了擦,当做筷子用。她将番薯夹开,再一点点剥掉皮,用树枝插
在洋芋上,蘸了椒盐吃得满脸笑。
林绣绣看到荷叶的动作,学着她那样去夹番薯,嘀咕道:“荷叶一到吃东西时,就变得特别聪明。”
荷叶皱着鼻子,冲林绣绣得意晃着脑袋,说道:“我什么时候都聪明。”
林绣绣不服气,跟她拌起了嘴。两个姑娘经常笑笑闹闹,一会儿吵得不可开交,没一会又和好了。
张松早已见怪不怪,没搭理两人,选了只烤好的的红薯用帕子包好,捧上前递给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他们的齐佑,说道:“七阿哥您尝尝吧,不然的话,很快就得被这些贪嘴的吃得精光。”
齐佑接过红薯,笑着说道:“还多着呢,他们吃不完。你也吃吧,别只顾着照看他们。”
张松应了是,在小杌子上坐下来,在烤好的番薯与洋芋中,选了只小的剥开,小口小口咬着吃起来。
齐佑转动着茶杯,眼神从几个贪吃的身上扫过,温声对张松说道:“我这里有件事要跟你说。”
张松顿了下,抬眼看向齐佑,点了点头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