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除了话少点,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板有身板,不愁嫁吧?”江肃开玩笑道。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方才还老老实实地坐着的苏恕突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由于下落的冲劲儿过猛,落地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曲起的膝盖也差点怼到地面。
嘭的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篮球也如它的主人着急的心情一样,落在地面弹了几下。
江肃几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苏恕有这么大的反应,问道:“你干嘛去?”
听见后面有人喊他,苏恕头也没回,急切的目光快速地寻找篮球场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浑然不知自己额头上刚歇下去的汗意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跟一只落水的小狗似的。
执拗的眼神从一个一个背影划过,不识趣的汗水却再次流进眼眶里,让苏恕不得不伸手揉一下,还没等他抬起手,手里就被人塞进来一包纸巾。
触感是凉的,味道却是熟悉的。
他顿时找到了方向感,顺着纸巾的方向去摸那人的手。很快,苏恕听到沈聿卿带着笑意的嗓音。
“埋汰的手往哪儿碰?”
话虽这么说,沈聿卿也没躲开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
胸口敲锣打鼓的心跳逐渐回落,视线清晰后,苏恕眼睛里映出浅浅的一道人影。
沈聿卿的穿着很不郑重,即使还是西裤衬衫的打扮,可挽到小臂的袖子也露出了点青春肆意的尾巴,如同昔日在球场上热血少年的灵魂探出了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苏恕才恍然明白,沈聿卿今年才二十四岁,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二十四岁也许刚离开大学,踏进社会的名利场。这个年纪的人可以成熟稳重,也可以是一个披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可惜的是,他的记忆里没有沈聿卿过于稚嫩的那一部分,想到这里苏恕感觉有点遗憾。
“想什么呢?”
沈聿卿等苏恕擦完汗水,才站直身体,身高差带来的差异顿时显现出来。
如此一来,苏恕搭着的手就不太舒服,于是,他不怎么乐意地把手撂了下来,眼神却被沈聿卿手上的矿泉水勾住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经意地看了眼,小声说:“我渴了。”
苏恕自认为这话说得极其自然,可在沈聿卿看来却有几分小孩子讨宠的意思。
只是,还没等他把水递过去,就看见头发湿成缕儿的苏恕摇摇头。
“我手上有脏,拧不开。”
“……”
片刻后,拧开瓶盖的水停在他面前,苏恕一怔,抬头时,露出被热气浸润到发红的两颊,显得人有些呆愣,他似乎没料到沈聿卿拧得这么干脆。
其实,沈聿卿也没搞懂手脏和拧不来瓶盖之间的关系,他当时也没多想,顺手就拧开了。
可苏恕接下来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中午的太阳很暖,照在身上隐隐有一种温热的熨贴感,这种天气一向得沈聿卿钟爱,可这会他却觉得有点燥热难耐。
苏恕没接过去,直接低着头顺着沈聿卿的力道小口小口喝着,鼓起的脸颊随着喉咙的滚动一起一落,而脸上的皮肤汗津津的,撒了层光似的变得水润。
这一刻在沈聿卿空旷的视野里仿佛被无限拉长,四周的喧闹声静了音。
沉寂过后就是一阵难以忽视的嗡鸣声,苏恕微前倾着身子,球衣紧贴着肩胛骨,汗津津的鼻梁上是明亮又热枕的双眼。
“这么渴吗?”沈聿卿视线下移,手却摸了下苏恕的耳朵。
声音在咫尺间震动,苏恕不大稳的视线牢牢黏在沈聿卿腕表下露出的肌肤上。慢慢地,眼神上移,视线变得灼热起来,似乎能透过一层薄皮看到血肉里温热而鲜活的生命。
而耳朵上那么丁点触碰,如同一双干燥的手把他从水底提溜上来,还在半空中抖了抖。
这个奇怪的比喻让被摸耳朵的本人没忍住一笑,结果下一秒被没咽下去的水呛着了。
“咳……咳咳。”
沈聿卿手疾眼快地停住动作,啪嗒一下,扣上了盒子。
这声音不小,苏恕咳得满脸通红也没错过这道声音,他后知后觉地摸摸耳朵,才反应过来沈聿卿刚才在做什么。
伸手碰一下耳骨,摸到了两个圆形镶嵌着坚硬质地的耳钉,苏恕低着头,蹲下喘了口气,嗓音有些发干:“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
沈聿卿拧上被喝空三分之一的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喜欢就带着,管别人的想法干什么。”
苏恕下意识地反驳:“你也不是别……”
他人字还没说完,只见一个盒子扔进他怀里,苏恕手忙脚乱地接住。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
沈聿卿语气自然,手上的矿泉水抵在腕表上,出现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苏恕当即愣住了,这个回答是他意料之外的,因为周昭是那种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很少做出格的事情,他以为沈聿卿会喜欢那种乖的,听话的。
“你不早说。”
他小声地念叨一句,这才分出心思去看黑色的首饰盒,里面还剩下两个圆滚滚的深彩蓝钻耳钉。
站在一旁的沈聿卿眼神有些冷,唯有触及到某个人才稍稍缓和,他莫名地想起一些往事,指尖碰了下苏恕圆润的耳垂。
“打耳洞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喜欢就带着。”
在沈聿卿的印象里,苏恕是那种吃穿不挑,好照顾的小孩,可偏偏皮嫩,十七岁打了耳洞发红发肿了好一段日子,每晚睡觉都疼得呲牙咧嘴。
苏恕没回话,捏盒子手指却愈发用力,他压抑着情绪没抬头,也没看见沈聿卿看向他时目光里带着隐晦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