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把毛巾洗脸盆放好:“妈,嫂子晚上不回来了吧?”
李明月娘家离单位近,平时不想住单位就回娘家,天气好又赶上星期天会回来。前些天听说叶烦最近回来,李明月想大宝二宝,要周末回来。天寒地冻的,陶春兰担心她骑车冻着,叫她过年再回来。
陶春兰知道叶烦为什么这么问:“锁门吧。我明儿就去耿家。”
叶烦无奈:“去去,谁拦着不让你去。要我陪你吗?”
陶春兰给她盛一碗面:“你不去。你去的话你也得被留下。”
叶烦好笑:“耿致晔是我丈夫——”
陈小慧忍不住打断:“妈说得对!”
陶春兰得意地笑:“听见了吧?听小慧的。”
叶烦心说陈小慧跟你不一样,她认为耿致晔心里有人,早晚跟我离婚。
就这事,叶烦没问过耿致晔,但仔细观察过,耿致晔心里绝对没人。再说,以耿致晔宁缺毋滥的性子,真有那么一位,他不可能跟自己结婚。除非他父亲时日无多逼他结婚。
可是她和耿致晔相亲时,耿致晔二十六岁,搁军人里头不算晚婚。耿父只是不能劳心费神,离阎王殿还远着呢。
陈小慧看起来也固执,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跟她解释恐怕是徒废唇舌。何况过日子冷暖自知,没必要向别人交代。叶烦就笑笑:“听你们的。”
陶春兰露出笑意。可她一扭脸看到陈小慧,笑容凝固。
翌日上午,陈小慧前脚出门上班,后脚陶春兰拽着叶烦打开南边两个房门:“你看看,烦烦,咱家都成废品收购站了。”
叶烦走进去,浓浓的怪味扑面而来,不怪老太太气得跳脚。老太太当年住窑洞都比这干净。
叶烦拍拍她的手臂:“您先出去,我看看都有什么。”
陶春兰在门口抱怨:“不是桌椅就是柜子。还有首饰盒。说什么古董。就算都是古董,金银瓷器都不值钱,破家具卖给谁。再说了,你看那个长几,桌子腿那么细,能放什么?”
叶烦顺着老太太的手看过去,像古人练字的长几,可以放文房四宝。可是她也说不准,仅仅上辈子住国风民宿时见过:“摆着看的吧。”
陶春兰抱怨:“吃都吃不饱,谁有心情看这些?”
叶烦:“图书馆还开着吧?”
陶春兰摇头:“不清楚。你干啥?”
叶烦:“那我去旧货市场看看有没有介绍这些家具的书。你就是扔了,劈开烧火,也得她心甘情愿。比如你说她被骗了,总要拿出证据吧?”
陶春兰去推车子:“你先去还是先洗澡?”
叶烦:“先去吧。下午再洗。”
旧货市场离叶家挺远,叶烦累得身上冒汗才到。旧货市场看起来破败,里头也尽是破烂。有的东西堆在院里,有的东西堆在屋里。只有一个人照看。叶烦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理货,看到叶烦瞥一眼就说:“买什么自己挑。”
叶烦:“就你一个?”
女同志点头:“其他人出去了。”
叶烦:“我找几本书。怎么卖?”
女同志:“论斤称。”
叶烦指着屋里屋外的东西:“都按斤称啊?”
女同志点头。
叶烦终于明白陈小慧怎么天天往家弄东西,就算是假的,劈了烧柴也不亏。
整个旧货市场翻个遍,叶烦灰头土脸也没找到专门介绍古代家具的书。叶烦只能挑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希望里头有提过古代家具特点,或者配图里头有家具。
“三分钱。”女同志称一下递给叶烦。
叶烦诧异:“可是我——”没敢带太多钱,可惜面值最小的是一毛。
中年女同志不耐烦进屋找零:“你再挑几样?”看一下叶烦穿着,军绿色裤子和外套,脖子上围着红围巾,带着厚厚的棉帽子,手不像干过重活,“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画,还有什么诗词。那边,那几个箱子里都是。”
叶烦:“箱子里还有东西?”
女同志点头:“还有什么摆件。前些天收的。好像家里等着用钱。我不想买,领导知道了还得数落我们乱收东西。你要的话原价给你。”
叶烦心说不会叫我遇到真古董了吧。
叶烦把屋檐下靠墙的几个箱子打开,说是香炉不是香炉,说是古代的樽也不像。叶烦挑一个掂量掂量,像铁的。这东西买回去老太太又得急。
叶烦朝中年女同志看去,女同志连连点头,一脸殷切。看女同志的样子没什么文化,不知托了多少层关系才弄到这份工作。叶烦叹了口气:“大姐,帮我找个袋子吧。”
女同志高兴地应一声就回屋找麻袋。
叶烦瞳孔地震,老太太要气炸啊。
“不,不用这么大。”
女同志拨开叶烦的手:“不值钱。像这些,看完了可以点煤球。”说着话往袋子里塞几样卷轴,看起来里头像画。叶烦看她手指头开裂,手背上还有冻疮,别过脸无奈地说:“放吧,放吧。”
女同志一见她看别的,趁机往里头塞一把零零散散,不好回收再加工只能当柴烧的东西。最后放几捆书。不等叶烦看清几本,女同志就把袋子系上。
女同志放磅上:“同志,你这里头有铜,我按铁的价格给你?”
叶烦点头:“行吧。”
女同志看清楚多少斤,不禁露出笑意:“五块六,算你五块五。”
叶烦真想告诉她我是会计,海店供销社前会计叶烦,天天跟秤磅打交道,明明没到五块四。叶烦给她五块五:“你帮我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