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茫然地环视客厅一周,接着一巴掌拍在谌过头上:“你吃错药了吧?”说完还再次伸手摸了摸谌过的脑门。
药才吃下去一会儿,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退烧,但这脑子糊涂成这样不应该啊?
谌过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对那一巴掌毫无反应,接着面无表情地说:“反正你也不打算谈恋爱,男的女的都不喜欢,那你就把我当个木头人,咱俩在一起多好。咱们两家什么关系啊,本来就亲如一家,知根知底,你爸妈喜欢我,我爸妈喜欢你,绝配。”
云老板拧着眉头盯着谌过看,这人刚开始还梗着脖子跟她对视,几秒钟后心虚地偏过头把脸藏到了沙发里。
“行啊,你还别说,真没有比咱俩更配的了!”云老板眼珠子一转,追过去趴在谌过身上,硬是扳着她的脑袋把她的脸从沙发里扒出来,强行四目相对。
“那枝枝,先过来亲一个!”云老板笑着捏她的脸。
“来啊。”谌过也不甘示弱。
四只眼睛先是直愣愣地瞪着,然后又扑闪扑闪地乱眨,谌过抬手捧住云老板的脸,慢吞吞地仰着上半身想要凑过去。
两个人鼻尖都怼到一起去了,云老板骤然绷紧肩膀本能地往后撤,却发现谌过捧着她脸的手好像凭空被定住了一样,甚至隐隐约约地把她的脸往后推。
两个人沉默地对着眼珠子尴尬地看了几秒钟后,突然同时扭开脸“嘎嘎嘎”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老板擦着眼角沁出来的泪花几乎要笑岔气:“不行,枝枝,我对你真是一点都不来电……”
谌过也尴尬地连番摆着手直摇头:“靠,咱俩太熟了,我实在是不行。亲你让我有种罔顾伦理纲常的悖德感,根本下不了嘴。”
云老板撇脸给她飞了个眼刀子,上去给她一顿组合拳,这才揪着人追问起来:“有话快说,再给我整这死出我可要跟你绝交。先说说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儿?不然我现在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收拾你。”
谌过拉着长腔跟死狗一样“啊”了一声:“我自己摔的。”
“你瞎了啊?在家把自己摔成这样?”
“嗯,”谌过又呵呵呵地笑起来,“我是瞎了啊。昨天夜里我突然想起来桂圆,就一时间昏了头,想着那孩子成天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我就把眼睛蒙上试试。”说着她还从身子底下抽出那条黑色领巾给云老板看。
“诺,就用这个蒙的,真的一点光都不透。”谌过一边嗤嗤笑一边倒豆子一样地说着,“你不知道可给我摔惨了,两眼一黑,哪儿是哪儿都感觉不出来,完全没有方向感,走的步子是大是小心里都没数,撞了墙角又撞门,撞完门又撞柜子,撞完柜子又绊凳子,好像脚下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这房子虽然重新装修过,可家具的位置没动过啊,桃子,”谌过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沁出泪花来,“我在这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一蒙眼竟然寸步难行。”
云老板静静地看着谌过抬手粗暴地擦去眼角的泪,听她在那儿自言自语道:“我那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个人过来领着我多好。”
“可是我后来又想,如果这个人领了我之后,给了我依靠和希望,然后她又走了。那我该怎样?”
“摘掉领巾后我又能看见了,但我知道自己的心还是胆怯的。我就很懦弱地想着,不如掩耳盗铃吧,那会儿我是真想过要是咱俩能在一起的话,我就能解脱了。”
“咱们要是能在一起过的话,我谁都不用惦记了,管她能不能看见,管她有没有人领,管她好过难过呢,都跟我没关系了。”
“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云老板只觉得脑子嗡嗡响,谌过这又是钻牛角尖里去了。
她伸手安抚性地拍着谌过的胳膊道:“你要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儿,在道德上无法饶恕自己,那就去!”
“去什么?”谌过茫然地问。
“去撞南墙。要么彻底撞死心,要么就撞过去撞通了。”云老板说。
“我看桂圆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她对你是那种类似于服药的依赖感,那又怎样呢?”云老板“砰砰砰”地拿手指敲着茶几,“怎么开始的不重要,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当药过期了,过期了就扔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云老板突然踢踢她的药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的过期药都没扔!”
“所以,”云老板凑过去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其实心里已经有结论了吧?拿我开涮一下,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非她不可的蹩脚理由!”
谌过躺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出声,安静地像条死鱼,云老板上去掐她:“急死我了,你能不能把你的酷姐作风收一收,多说两句话能怎样?”
谌过被掐得龇牙咧嘴的,终于说了实话:“我认了,没有光的世界太可怕,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走。”
云老板“啪”地赏了她一个脆的,扇得她胳膊生疼。谌过捂着胳膊上的巴掌印子,抬脚就踹了过去:“我浑身都疼着呢,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看你这窝囊样子,我温柔不了。”云老板嫌弃地把谌过的脚抬到一边去,一屁股坐实了靠在沙发里问:“说说吧,你去关兰是怎么跟桂圆闹别扭的?”
谌过一五一十地把现场重新描述了一遍。
云老板头疼地掐了掐眉心:“这桂圆也真是的,你让人造谣网暴都够糟心的了,她再不懂事儿也不该这个时候往你心上插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