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走游龙的字随便写写可写不出,练字这事不能单靠天赋,勤学苦练,墨染池水,方能练出一手好字。
沈泽清的父亲沈雨石是传统的大家长,在教育孩子方面,一笔错,罚抄挨骂是家常便饭,这是小错,犯了大错就要体罚。
沈泽清淡抿着唇,笑意在他脸上像是晶莹剔透的冰块融化,浸着冬意的水渐次滴下,缓慢中藏着清廖。
“你喜欢,我再写一幅送给你。”
梁矜给他装好了书,她摸着烫出的银色字迹,字是好字,但是沈泽清的字是她不能要的。
跟他们这种人打交道太累,梁矜不想再欠他的东西。
“沈先生,东西装好了。您自己可能搬不过去,我们书店可以提供送货服务。”
沈泽清是沈颂年的叔叔,沈颂年又对梁矜有男女之情,梁矜不想再跟姓沈的纠缠了。
“好,东西先放在书店,等会儿会有我的人跟你们店长交涉。”
她既然只当他客气,沈泽清也跟她客气地讲送货流程。
梁矜第一次见送货上门还需要有人单独交代,她好像明白了一点,沈泽清的地址似乎不能随意透露,而且这位沈先生似乎是着急走了。
意识到客人要走,店长带着梁矜送沈泽清离开。
万象书店门口停着一辆车,沈泽清上车,防窥玻璃外,光线划过纯黑车身,黑沉沉,令人只敢远观。
司机在驾驶座启动,店长在玻璃门后匆忙瞅见车后的标识,“你那个同学家里是做什么工作,这亲戚来头不小。”
梁矜缄默一瞬,谨言慎行,“我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富二代。”
“这可不是普通的富二代,他的车子是国产的品牌,”店长拍着梁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他车子的型号是n701,不在市场上销售。梁矜,你那个同学是富n代。”
“他们多有钱都跟我没关系,店长。”梁矜举着书单,这张单子分出来的提成是能到她手里的钞票。
n701的驾驶座,司机接到张秘书的电话,“沈先生,张秘书说今天是该回老宅的日子。您是回去,还是………”
“知道了,”沈泽清靠着皮质座椅,驾驶盘上是葵花标识,金红浓墨重彩,细细的花瓣挤在一起却根根分明。
“直接回老宅。”
沈泽清早就搬离了父亲的宅子,父母年迈,他总要每隔一段时间过去吃顿饭住几天。
前两年饭桌还算安宁,眼看自己的儿子快要三十,沈雨石每次吃饭都要问沈泽清的婚事。
沈宅是传统的老式建筑,翻修后宅子的视野更加开阔,贯穿庭院的池子下头流着的水是燕京护城河引过来的。
传统布局追求风水协调,家里的水自然要是活的,岸边用的是挖出的自然岩石,仅仅修了些。
擦油养护的几扇木门开着迎接沈泽清,天边的蓝紫色云层重迭着压过来,沈宅挑出了横骨灯笼照亮。
沈雨石坐在主位,可决定这顿饭是否开始的是他的儿子沈泽清,权势往往能撼动一个人的家庭地位。
沈颂年照常吃着饭,回答着爷爷的提问,他跟着小叔叔,做事不上心也得上心,面对沈雨石的问题他竟然没被问倒。
沈家的大儿媳方苑夹着炖烂的肉,伸手放在儿子碗里,“颂年辛苦了,跟着你叔叔累得都瘦了不少。”
“泽清确实教得好,把颂年给你带我也放心了。”沈雨石颇为赞许,沈颂年他老子就是个不成器的,亲自教也教不好,幸好自己又生了沈泽清这个有本事的儿子。
方苑盛碗汤,“爸爸怎么只夸泽清,颂年这孩子肯吃苦,肯学,不然就是教得再好也没用。”
沈泽清眸光微动,嘴角牵动,片刻恢复自如,一声冷笑好似没有过。
筷子碰着瓷碗,方苑才察觉到这话不知是在夸沈颂年还是在骂自己的丈夫没用。
她尴尬过后又微笑着朝沈泽清说;“公司以后总归是交给颂年,泽清费心了。”
沈雨石严声说:“谁说公司就给颂年了,我没说过这话。”
“爸爸,公司不给颂年给谁啊。泽清是看着颂年长大的,把他当亲儿子呢。”
方苑说这话确实有道理,沈泽清到现在也没结婚的意思,怕是孩子也不会有,沈家正统的继承人只有沈颂年,不给他还给谁,没第二个人了。
方苑视整个沈家为囊中之物,沈泽清抬眸,“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嫂子不要话说得太满,容易打自己的脸。”
几十年前,沈雨石唯一的儿子是沈成霁,他自信满满,父亲总不会真的不把公司交给他的。
结果呢,自己父亲一把年纪还真生了一个儿子。
方苑瞪着丈夫,沈成霁埋头吃东西,他见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争斗,本来脑子就不怎么聪慧,上了年纪后越发看得开了。
丈夫窝囊,儿子年纪小不能顶撞长辈,方苑讪讪一笑。
沈雨石咂摸出别的味道来,“怎么,泽清想结婚了?”
他挑选了几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其中有一个是最满意的,“柳家的闺女比你小两岁,改天去见见。”
柳家是建国之前就住在燕京的,后来被国家收编,柳向梦的爷爷有功成了柳将军。
那孩子沈雨石见过照片,进了检察院,气质也好,他满意得不行。
沈泽清皱眉,放下筷子,他暂时不想考虑结婚。
“听见没有,让你改天见见跟要你命似的。”
沈雨石不甘心地耳提面命,沈颂年在底下听着难受,他追梁矜的事家里还不知道。
沈老夫人安慰丈夫说:“不要逼孩子那么紧,泽清还年轻,过两年自己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