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深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复杂:“陛下,这话草民本不该说,草民斗胆在几年前就已擅自揭开遗旨看过了内容。还望陛下谨慎思考,惜取眼前人。”说罢手上不再用力,待岑鸣接过之后自顾自颤颤巍巍地撑着手杖走出了房间。
……
不多时,房中响起一片混乱打砸的声音,药童被吓得脸色苍白,手里晒好正要收入库房的名贵药材洒了一地。
老人没有责怪什么,但一直悬着的心随着这阵声响终于放了下来,难得没有责怪徒弟的莽撞。
岑鸣走出房间,一双眼睛通红,手里攥着明黄色的圣旨。他脚步沉重地走到老人面前,恭敬行了一礼。
王医没有躲开。
“这人,我一定要治。之后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岑鸣的身体紧绷着,还没有缓回来。
王医赞许般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点头:“陛下放心,小老儿自当竭尽全力。”
“还有一事,”岑鸣目光沉沉:“您应该知晓此毒是如何下的吧?”
老人顿了顿,显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手上理着药材,说道:“先帝自知活不了多久了,因而在单独接见帝师的时候在香炉里投了毒。”
岑鸣心下骇然,他的父皇,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吗?
“那,您可知云汀知道真相吗?”岑鸣涩然。
老人的手停住了,无奈一笑:“帝师大人聪慧绝然,那日我看他反应,应是早就猜到了吧。”
说着顿了一下:“帝师似乎不想让陛下知晓其中的真相,只是小老儿固执,不愿身怀大义、心系百姓之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所以斗胆违背了为臣之责,逼迫我那徒弟打听了陛下与帝师之间的关系。”
是啊,云汀本来就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呢?
他的云汀,那么聪明、那么善良、那么心软。
怎会不知呢?
云汀只是太清醒了,不愿把他父皇对他的坏迁怒到他岑鸣身上罢了!
岑鸣心神恍惚,攥着圣旨的手掌被指甲刺破,流了一手的血,瞧着十分骇人。
老人在此时丢开手杖,矮身下跪:“陛下若要治罪便治草民的罪,希望陛下饶过我那徒弟,不要牵连他人。”
“不过,就算陛下说不救他、要遵照先帝的意思斩杀帝师,小老儿就算拼尽全力也会让帝师大人离开,待我死后再去向先帝请罪!”
岑鸣苦笑一声,忙伸手将老人扶起来坐到椅子上。
“王医言重了,朕不会治任何人的罪。这普天之下,最对不起云汀的人是朕,要治罪,也是要治朕的罪。”岑鸣摇摇头,自顾自地出了药堂。
岑鸣挥退了侍卫,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
从早晨到夜幕降临。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们来来往往,最终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拥抱自己的爱人、孩子,一家人愉快地交谈着这一日的见闻。
从前他以为,有云汀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但是现在,他好像、无法面对他的云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