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等你的,哥,”黎彗吻了吻周钦玉的发顶,一触即离。
等周钦玉抬起头,他眼神温和注视着那双漂亮的长睫毛一下下扑扇,直至好像快要闭上。
“哥,你是最爱说谎话的人,”黎彗缓缓微笑,他手指轻轻碰触周钦玉的嘴唇,语气怪异,“这种保证,我会信一次,但不会再信第二次了。”
周钦玉浑身瘫软倒在黎彗身上,他头晕目眩,根本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几乎求助般攥住了黎彗的手。意识挣扎般想清醒,却始终敌不过药性,很快便昏迷了过去。
你想一死了之是吗
黎彗守了一整夜,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时间,处理完一切后已经天黑,他把手机以及各种电子信息产品都关机,家里鸦雀无声,他就这么跪在床边,久久注视着床上的周钦玉,动也不动。
他知道做错了,但并不后悔。
漫长的等待并不可怕,痛苦的是看到周钦玉缓慢睁开双眼,扭过头静静盯着自己的那一瞬,他心如擂鼓,因为他明白周钦玉一切都了然了。
两只双手都被铐在床头,虽说不到完全限制自由的程度,但仅仅扭身都费劲。周钦玉收回看向黎彗的视线,平躺着望向天花板。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没有愤怒的,只是恍然。
“我和宣景说了,你目前不回去,”黎彗低声道。
周钦玉回以沉默。
“你饿了吗?我做了饭,你以前教过我的,”黎彗勉强笑了笑,“可我学的并不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还可以再学,你也可以再教我——”
周钦玉倏然打断他,问:“你知道邦邦生病了吗?”
黎彗脸色灰败下来,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周钦玉淡声道,“你对生命没有敬畏,你以为一条狗就可以轻贱,所以你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我绑在这,以为万事大吉,什么都可以逃避。”
“我不在乎!我说了,我不在乎,周钦玉,”黎彗咬着牙恨声道,“你还是不懂,所谓他们死不死都与我无关,死了反而是天大的好事,你以为我在意吗?我要的,只是你留下来,哪里都不去。”
“你在做梦,”周钦玉打断他,冷语道,“你要知道,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么你这一辈子都没法如愿以偿。”
“不要再说了,”黎彗只觉得这些话异常刺耳,他有些神经质地重复道:“你不要再说了。”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能把我绑在这一天,两天,三天或许可以,但你难道能绑一辈子吗?”
“不要再说了。”
“你做不到,你要承认,你做不到,你懦弱,混账又幼稚———”
未完的话最后停在一个带有强迫性质的亲吻。黎彗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被咬出了血,他摸到周钦玉掩藏的眼泪,他知道周钦玉在逞强,从未那么清楚过。
他的手在颤抖,那实在不像逼迫,更像献祭。周钦玉注视着那双眼睛,忽然自嘲地笑了。
爱是珍惜,是克制,是思念,是由无数个拥抱和我爱你组成的。可黎彗不懂,周钦玉也不明白,两个不会爱的人怎么能相爱呢?
两人最后谈话不欢而散,饭没吃,水也只喝了一些。大约有两日,周钦玉都一句话也不说,黎彗再怎么哄着也没有任何作用,起先只是不吃饭,到了后面连水都不喝。
周钦玉用自己这条可有可无的命抗议,他一句话不说,又像什么都说了。黎彗早该想到的,周钦玉不是别人,他是周钦玉,如果违背意愿,就算再怎么强迫,这样一个倔强的人都不会低头,即使是死。
可即便这样,黎彗竟然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周钦玉走,他知道,只要这一次离开,周钦玉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将成为周钦玉永远的梦魇。
可怎么办呢?他端着那盆精心烹饪的饭菜,跪在床边,无助又绝望地注视着他的哥哥。
周钦玉几天不吃不喝,黎彗也跟着不吃不喝。周钦玉至少有时会小睡一阵,而黎彗也不睡,他就这么整日整夜地看着周钦玉,看也看不够,把每一眼都当成最后一眼。
熬到了第三天,周钦玉能明显感觉到黎彗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再这么高强度运作下去,他开始尝试吃些东西,一些水果和杂粮,条件是黎彗也必须吞下去。
黎彗简直欣喜若狂,他望着周钦玉吃下东西,自己像完成任务般也立马吞掉了该吃的食物,但他依旧睡不着,直到周钦玉喊他可以上床睡,他才能放纵自己抱住周钦玉,将脑袋埋进熟悉的怀抱里,嗅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难得睡个踏实觉。
周钦玉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很清楚这场闹剧无需多久就将结束,宣景和赵翡不是傻子,无论黎彗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可能欺骗对方过久。
他也能看出黎彗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早晨黎彗收拾碗筷,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盘,瓷片碎了一地,黎彗捡的时候,眼睛却无意识盯着破碎的瓷片良久。
至于那瓷片是割在喉咙还是手腕,都无异于自缢。
黎彗没有熟睡多长时间,他似乎被噩梦惊醒,睁眼时满头冷汗,寻求安慰般钻进周钦玉怀里。
周钦玉毫无反应,而黎彗习以为常,他退开身,自言自语道:“哥哥昨天很乖,今天也要一样乖。”
他下了床,走出房间时步态虚浮,差点撞上门框,还是周钦玉出声提醒,黎彗才勉强看清面前的障碍物。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了一瞬,回过头,对周钦玉笑了笑:“哥哥还是那么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