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两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沉默,因为都不出意外想起前几日的那个雪夜,周钦玉长舒了口气,语气很平静:“疼吗?”
疼吗?手腕上那么多道长短不一的刀痕,疼不疼,想着,周钦玉眼睛有些发热,他偏过头,没有再看黎彗。
“有点疼,”黎彗说着,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但也还好。”
周钦玉望着他手腕缝针后,蚯蚓般的一道道黑色细线,最终什么也没说,将黎彗的手重新塞进被窝,摇摇头道:“放进去,外面太冷了。”
“好,”黎彗应着。
应完又突兀地问,“今天吃菠菜面好吗?”
还没等到周钦玉的回答,他忽感一阵困意来袭,眼皮也愈加沉重,周钦玉明白他体力消耗了大半,或许又要昏睡,所以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低声问道:“困了是不是?”
黎彗含糊嗯了一声,他说:“你可以抱我睡觉吗?”
“可以,”周钦玉答应着,脱掉外套和毛衣,身上只留下单薄的秋衣秋裤就钻进被窝,他没有躺下,倚在床头,静静盯着黎彗的眉眼,然后说:“小彗,等你好一点,咱们就回家吧。”
黎彗眼睫毛轻微颤动,他问:“你这次不走吗?”
他的哥哥向来喜欢选择逃跑才对,害怕或是厌恶,因为惹上这么一条非他不可的人命。
“我以前以为,我走了你会过得更好,”周钦玉抿了抿唇,“现在知道你根本没法照顾自己。”
黎彗语气很冷静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并没有义务要照顾我。”
“义务?什么意思,所以你要我走么,”周钦玉说完,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难堪,“你现在生我气,是要让我走吗?”
他没有等到回应,因为耳边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是黎彗埋进他怀里,贴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么一只爱嘴硬的小鸟,周钦玉恨恨地想,我才不要做他的巢,想着,黎彗搭在他腿上的手轻轻一动,他便着急地连忙拍拍,好让这个恼人的弟弟能够安稳睡着。
显然无论是小狗小猫,还是小鸟,只要冠上黎彗的名字,周钦玉都会心软,然后心甘情愿做它们归家的那个“巢”。
我也只喜欢你
两周左右后,黎彗身体明显好转,已经不再依赖药物和临床治疗,随后在医生准许下,周钦玉带黎彗办好出院手续回了家。
猫咪小狗虽然这段时间都有宣景帮忙上门喂养,但主人不在家显然并不是件让它们十分愉快的事情,所以家门打开的那刻,一狗一猫瞬间从窝里快速蹿了出来。
猫跳到黎彗肩头,用猫头轻轻蹭着主人脸颊,周钦玉则是被邦邦热情似火的一扑差点摔倒,他仰着头感受着小狗温热舌头在下巴舔来舔去,还要提醒黎彗:“你站远点,省的他过会扑你。”
黎彗抱着猫,摇摇头道:“它和我不亲热。”
结果刚说完,邦邦就刹车调过头,转而围着黎彗快乐打转起来,这边还没准备扑就被周钦玉一手拽了回来,狗头也挨了一巴掌。
“过来,他生病了你别闹他,”周钦玉瞪了邦邦一眼,但打完听到邦邦委屈地哼唧两声,又迅速心软,他亲了亲邦邦毛茸茸的脸颊,边揉狗头边敷衍道,“好了不呜呜了,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bunny宝宝。”
邦邦不记仇地“汪汪”两声,其实想说要不然你再扇两巴掌,本汪就可以继续被亲了。
黎彗抬脚上了二楼,周钦玉问他做什么,他回过头道:“我去书房。”
“去书房做什么?”
黎彗有点心虚,含糊其辞道:“请假很长时间,好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去看看。”
“不行,”周钦玉不悦睨着他,“下来看着我做饭,吃完饭就睡觉,睡完觉去散步,散完步还要再吃饭。”
黎彗面露无奈:“吃完饭呢?继续睡觉么。”
“是啊,你别想反抗了,张润嘉都说了你请的是月假,这离你回岗还有两周,你紧赶着上班干什么?”
周钦玉招招手,黎彗只能下楼,踏最后一节台阶时,不知道怎的黎彗脚步忽然不稳,眼见着就要摔倒,周钦玉连忙上前抬手扶住了他的腰,由于紧张,他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然后训斥道:“你怎么看路的?”
黎彗神色自若,反握住周钦玉的手腕,再缓缓下滑直至十指相扣,他慢吞吞道:“刚才没站稳。”
“烦死人了,”周钦玉语气含着怨气,“你真烦死人了,我要有心脏病就是你吓的,你害的。”
黎彗也不反驳,等站到平地,他张开臂弯,紧紧抱住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背着周钦玉悄悄弯起眼睛,他轻轻道:“哥哥不要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伤心?你凭什么伤心,”周钦玉掐腰气得乐了两声,又强调,“你就是烦人!”
“哥说我烦人,我心里真的会难过的,”这么说着,黎彗脸上却只有笑意。
周钦玉面露怀疑,但气势陡然转弱,他试探道:“你真难过了?”
黎彗闷闷地嗯了一声。
“哦,”周钦玉皱起眉头,“那对不起。”
“哥以后对我温柔一点好不好?”
黎彗忍着笑。
“好吧,”周钦玉眼底含了几分愧疚,他望向天花板,带着一丝检讨的意味道,“我确实应该对你温柔点。”
中午这餐是南瓜粥配清炒时蔬,吃完两人给小猫小狗各自带了牵引绳,周钦玉遛狗,黎彗肩头站着猫,他们沿着附近的公园走走停停,为了所谓的“二十分钟公园效应”,宣景说这对抑郁病人有治疗的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