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
钟嘉慧抬头,声音带着撒娇的笑意:“我都带过来给您过眼了,阿姨。”
王局长终于放心了,她将碗里的水沥掉,校笑着说:“只要他能给你带来幸福,那你说好就好。”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自家孩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看潜野那孩子,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子成绩不算好,她花重金把他送出国,想着镀金回来至少能做个老师,然后转行政岗,在退休前她也能尽力多加照拂。
只是他现在…体制内终是没有那么大度的,可要儿子久居国外,她就这么个儿子,她自然舍不得。
“阿姨,”钟嘉慧说,“幸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看潜野哥现在挺好的。”
“你还年轻,”王局长像摸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当母亲了就知道了,话说回来,结婚半年了吧?什么时候要孩子?”
读书时长辈的督促学业,工作时逃不过长辈的催婚,等结了婚,长辈又念叨着生子,人永远逃不掉长辈寄予的期盼,可这种期盼,在钟嘉慧看来是久违的、缺失的关怀。
她耳朵微微地红了:“现在还不急,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马春溪的学业,罗芸的遗稿,以及工作室的去留,都需要时间。
“事业嘛,”王局长理解地点头,调侃一笑,“那在那事时可就要上点心,男人有时候猴急,你自己要注意点,真出了事,到时候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好。”
“走吧,”王局长拍拍她的肩膀,“那俩个都不熟,叫他们在那里干聊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二人走出厨房,看见的是如鱼得水的吴霖和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校长。
校长一拍桌子:“就是那支股!我在峰值的时候买入,以为它还会升,娘嘞现在跌得爹妈不认识,亏大哩!”
“制造业再怎么跌都会有一个底线,您稍放心,只不过现在的热点在科技芯片上…”吴霖余光看见了钟嘉慧走出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葡萄,眼中带着些微不安。
他莫名有种见丈母娘的紧张感,当时见岳父的心脏也没见得跳这么快过。
钟嘉慧在他身边坐下,手微微动了动,勾住了他的小指。
“这葡萄新鲜,”王局长和蔼地对他说,“快吃。”
钟嘉慧看着身侧的男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就像葡萄还没吃,就被甜醉了。
…
半年后。
大晴天,蓝天白云就像动画片里的背景一样漂浮在空中,太阳明晃晃地照瞎人的眼,马春溪背着书包从走出校门,身边的同桌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喧闹个不停。
“哎,你看看齐小丽的笔盒没有,”同桌就差在扒拉在马春溪耳边喊她的羡慕了,“那是迪士尼系列的!是她爸爸从日本给她带回来的!”
马春溪故作高深地点头:“很漂亮。”
“喂!”同桌不满,“你到底知不知道迪士尼是什么?”
马春溪东张西望:“不晓得哩,回去补补。”
“你个土帽!”同桌气得跺脚,又忍不住凑上来,“哎,我家有迪士尼成套的碟片,你待会到我家我们一起看呗。”
马春溪终于回头正视同桌:“谢谢你,小羊。”
同桌昂起骄傲的头。
“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马春溪真诚地说,“我们下周五再约,怎么样?”
“什么事有比跟我看迪士尼电影更重要?那可是灰姑娘!睡美人!小姐与流浪汉!小鹿斑比哎!”
马春溪勾起了嘴角,向不远处的男人挥了挥手:“音乐会。”
“音乐会?好high高级嘞!”同桌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瞪大了眼睛,“哇噻!好帅的车…不是,好帅的人哎!”
不远处的男人肩宽腿长,穿着深蓝色西装,打了一条黑底白色波点领带,带着墨镜倚在一辆黑得发金的跑车门边,看见马春溪走过来,便摘下墨镜,风度翩翩地给她开门。
马春溪向目瞪口呆的同桌道别,坐上了后座。
车门缓缓关上,男人一脚踩上油门,就听马春溪说:“哥哥,你今天好潮哎。”
“这不给你姐姐撑场子。”吴霖哼笑,“在学校学什么了?讲话这么机车。”
“?”马春溪皱眉,“什么机车?”
吴霖一时无言,半晌组织好语言:“就是,说你说话像台湾人。”
马春溪惊奇:“哎!哥哥你太厉害了,我同桌的妈妈是台湾人哎!我是学了她的口音哎!”
吴霖一打方向盘,跑车尾气喷出个完美的弧度:“这就对了…衣服在你身边那个袋子里,到时候去厕所换上。”
跑车在一个音乐厅前停下,,马春溪下了车噔噔噔抱着衣服跑进了厕所,而吴霖在音乐厅门前的海报上停留了一会,海报上是两个女人的黑色剪影,一个剪着齐肩短发坐在斯坦威钢琴前,另一个高高扎起马尾架着小提琴站在她身边,仿佛只要一动,便有乐符流动。
吴霖看了一会,走进演出大厅微掩的门内,舞台上的乐手在调弦练曲,揉弦跳弓扩音一时间呕哑嘲哳难为听,有观众陆陆续续走进来,低低的谈话声淹没了台上的调试声,紧接着马春溪走了过来,她穿上了来到东城第二天钟嘉慧送给她的那条裙子,与半年前不同的是小姑娘圆润了不少,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她在吴霖身边坐下,整个演奏大厅光线忽然一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钟嘉慧走到了台上,她今天化了妆,穿上了一条银色紧身鱼尾裙,鸦雀无声的观众齐齐注视着她,柔和而静谧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就像是沐浴在晨光中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