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夫人突然笑了起来:“智慧,你认为那是很好的东西?”她反问道,“当年的核灾是如何发生的?”
阿兰德拉愣住了。
人们拥有了太多的智慧,企图用最先进的技术探索神的领域,导致了那场灾难。
这是联盟内部,大多数人的认知。因此他们畏惧绝对智慧的力量,用虔诚克制自作聪明的举动,使一切文明最终为神所用。
“我们说得太远了。”老人摇摇头,不再与她争论,“其实你不必理会这些东西,因为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阿兰德拉惊讶于她对自己的了解,但没让心情过度表现在脸上。
埃德蒙夫人继续补充道:“因此,你不在我的改造计划内。我之所以让你看见事情的真相,是想与你合作。我可以帮助你,离开联盟,重归外界——想想你的父母,当初女儿的失踪,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你还很年轻,回到自己的家园,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我需要为你做什么?”
“改变人们的思想。”
老人笑起来时,脸上形成深深的褶皱。畸人乖巧地坐在她腿边,也随主人发笑。
圣母与圣天使。
阿兰德拉想起了教堂的一幅壁画。
尖叫怪物(三)
由于畸人的威胁,蒙特里安与墨特帕的警备力量比以往增强数倍,连同猎人也与警部开始合作。
根据前几起案件的经验,畸人杀害的都是有明显反畸立场的人,因此,那些曾经公开反畸态度的人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可无论多么谨慎,畸人总会用狡猾的行踪迷惑人,甚至出现在被害者家中。在几次正面对抗的经历,警部或猎人也成功击杀过一些畸人,但依然没能抢救受害者。畸人目标明确,每次他们的行踪出现在防护范围,必定意味着某个反畸者即将死亡。
多起案件让人们找到了规律,竟有些无畏者重新在大街上信手阔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攻击对象。
越来越多的人尝试回归正常的生活,无视城市中大量的巡逻警察,对仍在发生的凶杀案逐渐麻木起来。
有时教区内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夜晚的酒馆和俱乐部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僻静的街角,一个人正被开膛破肚。次日现场被清理后,人们又聚在了案发地周围,继续寻欢作乐。
城市秩序在某些程度上有所恢复,尤其是岌岌可危的经济体系,终于稳定下来。然而礼拜日,主教面对略显空荡的教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袭来。
人们的同情心在耗尽。
对畸形的恐惧,正在瓦解信仰。
又是几起案件过后,有人匿名发表言论,称自己是先知的后代,预言畸人的复仇势不可挡。那些被杀害之人,是有罪之人,因此众人不必为其感到悲哀。当他们以血肉赎罪后,自然将平息畸人的怒火。
新闻部至今未调查出谣言的散布者。
因谣言与“先知”相关,被牵涉其中的大祭司巴特洛莉耶,为了证明自身清白,主动提出了静修,与外界暂时相隔。
“听说大祭司禁食已经三日,今天早晨昏倒在了神像脚下。”
放学途中,莱西突然说起这件事。
内瓦赫把车上金融新闻播报的声音调小,“这样的经历,对祭司而言肯定不陌生。她的教义要求便是如此,用静修和禁食来让人的身心受折磨,在昏厥的边缘出现神的幻觉。”
车辆快速行过街边,形成一阵风,卷起路旁几张纸。
纸上的内容,她们都已猜到,就是近日来人尽皆知的“先知启示”。这个“先知”,已不满足在网上发表自己的看法,转向了实物宣传。
“再不找到那个‘先知’,恐怕祭司真的要绝食而亡了。”莱西冷冷说道。
“对新闻部的工作有一些信心吧,这样阿兰德拉就能早点下班了。”
车辆行驶在宽阔的主道,交通不算拥挤,也并非畅通无阻。教区仍处在戒备状态,学院虽未要求照常上学,但多数学生和教授仍然按照惯例进行学习研究。
莱西虽然不愿与她的同学做无聊的交流,但却对实验室那些化学试剂依依不舍,因此也选择了继续上学。
夕阳染红教堂塔尖的一片天空,她们正驶往与此相反的方向。莱西从后视镜上收回视线,望向前方,换了个话题:“其实你不必来接我,随处都是可雇佣的司机,大家已经对畸人的事情麻木了。”
内瓦赫瞥了她一眼,“别人麻木,你不能。别忘了,你母亲为何遇害——阿兰德拉怕伤害你,不敢直说,我可不信你没想到这个原因。”
“真让人难过。”莱西面露不悦,但无法反驳她的话。
“小朋友,你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内瓦赫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但也别太高估了自己,这些伎俩,我都用过。阿兰德拉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你不能违背她的合理要求。”
莱西的母亲,正是因为公开参与了反畸活动,才成为撒旦派的目标,就连她女儿也因此受到牵连,两次被抓到地下城。若是城市里突然出现畸人,难保不会是冲着莱西来的。因此阿兰德拉才更加担心,她自己无法抽出身,就拜托内瓦赫在上下班途中顺便接送莱西。
毕竟,她现在是她的法定监护人,必须要为她的安全负责。
可这个监护人,似乎没那么靠谱。
就在次日,临近下班的时刻,内瓦赫还在聚精会神为一位富豪完成财产风险评估,忽然接到莱西的电话——
“内瓦赫,阿兰德拉在警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