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的目光始终在笼子外游荡,当看到那些原本还能对着自己剑拔弩张的人却在不知不觉间仿佛被岁月磨去了棱角般,只剩下心中的忐忑不安,与无尽的等待时,不觉皱了皱眉,道:“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又要有一场别开生面的风暴了。他们口中的帝王若不是蜗牛的话,就是被拦在半路。这幕后之人,还真是赶尽杀绝,就是不知在他的名单之中,有没有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也谋算在内”
西夂道:“在这魂术大陆能有几个人知道你的存在,我若不是刚好路过,又刚好闻到了血国的味道,估计根本发现不了你。所以,他们怕是根本就没将你放在眼里。”
“……”沐夕觉得自己若再跟西夂聊下去,怕还没被谁杀了,就会被他给活活地给气死。所以他索性闭了嘴,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笼子之外,只是眸中淡淡的,却无半点自己已沦为阶下囚的觉悟。
笼子外不远处巫马焉霓曼妙的身姿正隐在幽绿色的结界下,她轻挑着眉尖,眼神却似有些飘忽不定,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水华晋则坐在她的身上,许是因为身上的伤,疲惫得连眼帘都没能抬起。
而冰羽却独坐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他洁白的袍子早已染了灰尘与血迹,但坐姿却依旧是极为端正的,微薄的袍子十分切合地依偎在他的身上,并无半点的不合时宜。
白皙得有些透明的手则端端正正地搭在腿上,有些黑红的袖摆在刺骨的寒风中微微浮动着。面容俊朗,犹如幽暗辰光中的一抹皓月。只是他微闭着双眼,周身的气息却是极其的不食人间烟火,冷得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他即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种族,即便魂力超群,却也还是形单影只。沐夕在有些无语的同时,却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他冰羽并未经历过国破家亡,或是并未独自在冰棺中沉睡那么多年,或是他的弟弟并无不知所终,他是不是即便修习了冰术,却也未必会因为心里的苍凉而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严严实实。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是将自己的心给彻彻底底地藏了起来。
其实他沐夕又何尝不是从深渊之中走出来的。看似刀枪不入,狡猾成性,却也只是因为世态炎凉,身世又无从选择,便只能努力地留着一份初心,在地狱恶鬼中,摸爬滚打,尽其所能,努力地得其所愿。
“能将人逼到这种境地,还真是该死”沐夕不知自己说的是谁,但他若能够活着救出爷爷的话,他必会想方设法地还冰羽一个公道。他日他若还有余力,便是想将这搅乱世间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也未尝不可。管他是谁!
想到这沐夕本就漆黑的眸子似变得更加幽深起来。他本性本是正直,但自骸兽村爬出后便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了。许是,世人亦可正,也亦可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罢了。
“小胆,你跟我说说血国是怎样嗜血如痴,杀人如麻的。冰蓝族又是怎样被屠杀至此的。你说清楚些,将来我若有一日回了故土,也好融入其中,本本分分地做个恶魔”沐夕又坐正了些。他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以至于听在西夂的耳中,还带着那么一丝的玩笑。
但无论他多想隐藏,趴在他国盾之中的西夂却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自嘲,还有不甘。
西夂怔了怔,低沉着嗓音道:“小东西,听到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血国人,苒国人,还不都是人,还不是都长着一个鼻子两只眼。谁会喜欢杀人,谁又会没事闲地想做恶魔。若真的成了恶魔,那就是被逼出来的。”
沐夕道:“难不成还另有隐情?那血国刚出生的婴孩需饮一人血为祭,又怎么解释?我沐夕若真的从一出生就罪孽深重的话,又岂是三两句就能洗得干净的”
“那都是屁话!你难道没听说过歃血为盟,只许他们喝血饮酒交友,就容不得他人的国家有自己的习俗了?血国人喜红色之物,血在血国便是圣物,所以拥有高贵身份人的血便象征着永生。所以每每家中有了孩童,便会在第一时间被父母带到家中最有权威,血统最纯正的人身边求一滴血。将他滴到孩子的眉心上,孩子就会受到那人的庇护,将来就会长命百岁……不过是像其他国家向那些光头和尚求福一样,到了他们的口中怎就变成了饮血!”
“……习俗?”沐夕怎么都没想到,西夂的说法跟其他人会大不相同。血国的罪恶沐夕已经听得太久了,以至于便信以为真,仿若事实一般。而今却在西夂的口中成了习俗?沐夕突然觉得很可笑,正所谓众口铄金,这谁真谁假,谁是谁非,还真是不好说了。
西夂逐渐也认真了起来,继续道:“小东西,血国的术法之所以以血为魂术,是跟鬼主幽冥有关。血国的史书上曾记载,幽冥乃来自幽冥界,可号令世间所有恶灵为己所用。但冥界地界不算广阔,随着恶灵越来越多,最后达到了无从安放的地步。
幽冥便不得不来到人界开疆扩土。他将那些能度化的恶鬼重新抛入了轮回,不能度化的则留在身边再世为人,继续度化。久而久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便有了血国。而为了约束自己的族人,他便开创了血术。这血术虽阴邪了些,但原本却是以恶制恶,用对付血国,人对付恶灵,最为有效的方法。就是不知怎么的如今被用来对付人类了”
沐夕的手在腰间的黑泥鳅上来回摩擦着,道:“看来你是去过血国了。听闻血国在血帝身死之前被他封印并隐藏了起来,现在似乎是……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