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公文包,他把里面的两个文件袋拿出来,“这里是两个剧本,和一份雇佣合同,是我给你争取到最好的,你看看。”
听到“雇佣合同”四个字,黎珩琰脸都青了,“拿走,我不要。”
“你还想在那个吸人血的公司呆多久!”
“不用你管。”
相比起黎卓的跳脚,黎珩琰的情绪看起来简直稳定得可怕,但程舒看到掩在侧后的手掐得死紧。便在黎卓再争辩之前,抢过他手里的文件袋,“东西我替他收了,你可以滚了!”说完之前就招呼保安来赶人。
巧的是,秦校长的车这时已经开到了门口。
坐上车后,不论程舒说什么,黎珩琰都不发一语,直到车子开出两个路口,他才说:“秦老,我……我想回家。”
老人家联合之前看到的,从刚才程舒的只言片语里猜到了一些发生的事情,只问了一句:“小琰,你真的没关系么?”
黎珩琰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拂了您的好意。”
“嗨,外公就是嫌家里冷清无聊,想找你陪他下一宿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臭小子!”要不是秦老今天自己开车,没准要揍孙子了。
秦老对周边很熟悉,应黎珩琰的要求,把他送到了最近的626路站台,嘱咐他注意安全。
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从一辆辉腾上下来,难免招人多看两眼。即便下车的时候戴好了帽子口罩,也仍引人注目。
好在车来的快,也没几个坐626路,黎珩琰上车就到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整个人缩在前排的椅背后,又用书包挡着自己,几乎想让自己消失一般。
黎珩琰这样做,固然阻挡了别人探究的视线,也让自己无从提防他人的审视。
回到家,黎珩琰看了看冰箱,才想起来苏南前一天说食材刚好用完,今天本来要去采购的。但临时决定去秦校长家,采购就搁置了。
现在苏南在秦家,大晚上的,他也不想出门,就只能随便对付一下。
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袋半成品米粉,印象里是某次苏南带过来的,据说是朋友家食品厂的新产品,他自己吃过感觉还可以,给他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带了一箱过来,到现在也只剩这么一袋了,却是基本上都进了苏南自己的胃袋。
按照食品包装上的操作说明,黎珩琰找了个小奶锅,生水烧开,将里面几种谷物做成的粉放进去,煮了能有小十分钟,看起来差不多煮熟了,又依次将袋装的浓缩高汤、调味佐料、一小袋酱菜和真空包装的即食牛筋丸放进锅里。
又煮了一会儿,香气溢散,令人食指大动。
黎珩琰是不清楚里头多少合成香料,但最起码能果腹,淀粉蛋白质也足,其他微量元素就不奢求了,是一顿合格的晚饭。
他还在冰箱角落里找到了一小袋腐竹、豆皮之类的豆制品,也一并放了进去。
“倒是很像小时候爷爷煮的铁锅炖。可惜没有鹅。”他喃喃自语,眼里似乎有一些怀念。
酸菜炖猪肉、猪肉炖粉条之类的家常菜,他也是会的,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尝了一口汤,味道鲜香,也不觉得坏舌头,感觉用料还可以。自己一个人吃,那一小袋米粉也够了,黎珩琰就没有蒸米饭,也没太多讲究,端着小锅就坐到了餐桌边,拿杯垫略垫了垫,一边吹开热气就开始嗦粉。
可惜也没有很畅快。
他口腔黏膜有些脆弱,容易溃疡,又是个猫舌头,着实怕烫,吃汤面之类的,做不到吃别的东西时快速细致的咀嚼,只能一边晾一边吃。最后实在没耐心了,就干脆把锅放在一边,拿起边上的《香乘》接着读。
书还没翻几页,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他一个死宅,住进来一个月,也不跟邻里往来。认识他的人,除了苏南和苏心馨也没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黎珩琰合上书,坐在原地没有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没动静,敲门声也停了。
一时间室内落针可闻。
也正是因为太过安静,以至于一些奇怪的窸窣声,被轻易捕捉到。
像是有人在往门缝里塞什么东西。
黎珩琰起身,轻轻从拖鞋里抽出脚,踩在地上,悄无声息。他靠近玄关,注意不让自己的影子挡住室内的光线。
在餐厅明亮的灯光,刚好将大半的门笼罩在内,一个白色信封样的东西被从门缝里塞了进来。朝上的那一面仿佛时信封背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你是我的。
黎珩琰心里一紧,剧烈的砸门声突兀响起,惊得他浑身一抖。
他试图退回餐厅,僵硬的双腿挪不动半分,想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报警,紧绷的手臂肌肉却根本完不成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他甚至连将视线从那血红的字上挪开都办不到。
黎珩琰知道,他惊恐发作了。
进一步联系
安润裴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脱下外套准备去洗澡。
一整天的项目会议没完没了,但他也不放心全部放手,只能担在肩上。
无所谓,至少他年轻力胜,他耗得起。
随手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转身的瞬间,铃声就将他的脚步拉住了。
没人会在这么晚了还给他打电话。哪怕是天塌了。
真要说有,那么只有……
安润裴解衬衫袖口的手指划过手腕上的手链,那是一串香珠,十几颗精雕细琢的特制珠串之间,夹杂了一片特别的白色。
那是惜缘山上、古木之下、那盘棋中,黎珩琰胜了他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