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女儿,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愿意吗?”刻甫斯转过头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问道。
珀尔修斯就站在安德洛墨达身旁,观察着她略微羞涩带笑的神色,心里开始泛酸。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他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边说道:
“你才认识他不到一天,可千万别这么轻易地答应他呀!他有什么好的,你甚至连……”
“我愿意。”
安德洛墨达刚说完,目光就对上了青年饱含期待与情意的眸子,心跳又更快了些。
“哪里来的无名之辈,竟然也敢抢夺我的未婚妻!”
安德洛墨达循声望去,她的叔叔菲纽斯竟然带着一大批人马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士兵亮出利剑,又在菲纽斯的示意下迅速围住了大门,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去。
菲纽斯高举长矛,语气中威胁满满:“我的好侄女,你还不赶紧乖乖过来?要是我没了耐心,现场所有人可有得好受了!”
“做梦!”
刻甫斯大怒,直接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到地上,“当初公主面临危险的时候,你非但不愿帮忙,还故意煽动民众情绪,惹出了一堆乱子后就溜之大吉。哼!现在看到危机解除,你又厚颜无耻地出现在我的大厅里,还敢口出狂言……”
菲纽斯没再继续听他说下去,直接摆摆手让部下挟持了一位小姐,得意道:“我的好哥哥,现在这情形,我劝你还是闭上嘴巴。等我娶了公主,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把你放了。”
珀尔修斯立马挡在安德洛墨达身前,下意识就想拔剑,可手上就触碰不到任何实物。他搞不清自己从竞技场上晕倒后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菲纽斯得逞。
在座的贵客不乏了解事情原委的,谴责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菲纽斯看等不到他想要的回应,愤怒点燃了头脑,他拿起长矛就朝自己的情敌扔去,可他技艺平庸,长矛偏离了目标,挂在垫子上难以脱身。
战斗一触即发。
青年抽出梭镖,连发三刃,命中了离菲纽斯最近的两个侍从,要不是菲纽斯眼疾手快地拉过一旁的客人挡刀,他早就没命了。
珀尔修斯看着原本温馨的大厅变为焦灼的战场,一时间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事情的走向和他的记忆完全不同,四溅的鲜血和惨痛的哀嚎,处处都透露着不详的味道。
菲纽斯人手众多,又封住了唯一的出口,优势尽显。箭如飞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国王夫妇、公主还有宾客们都困在其中。随着保卫的士兵纷纷倒地,刻甫斯也不得不拿起长剑保护妻女,打斗的过程中他的脸上都有了血痕。
青年身处最前方,挡下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饶是如此,不断涌现的敌人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他心一横,决定使出最后的招数。
“在场的若是站在我这边的,就请把脸转过去!”
话毕,珀尔修斯闭上眼睛就转过身去,紧紧抱住安德洛墨达,也不管自己透明的身体是否能阻挡美杜莎可怕的凝视。
好一会儿,厮杀声和嚎叫声都不再响起,珀尔修斯正想庆幸这结局还不算太糟,一道揪起他心弦的哭声就传来:
“不要!父亲!母亲!不--”
安德洛墨达看着化成石像的父母,双腿像是有千斤重,一下跪倒在地,边哭边挣扎着爬到他们身边,用力敲打着坚硬的石头,仿佛这样做可以重新唤醒他们。
脱离提供养分的枝干,花朵就这样被命运无情地摘下。
她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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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还是很难过的。
大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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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洛墨达十分肯定她和珀尔修斯都偏离了命运的既定轨道。
根据他的描述,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雅典,而是在怒浪滔天的悬崖边,也就是在她以为自己也绝无生还可能的时刻。
从天而降的英雄和被拯救的公主原以为幸福的生活就此开始,可悲剧就像赶不走的阴影正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两人头顶。
安德洛墨达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母亲的石像上,她一只手害怕地抚摸着母亲冰冷又僵硬的脸庞,另一只又使劲地想敲碎这坚硬的石壳,幻想着当裂缝出现时,她的母亲又会回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珀尔修斯,求求你,把他们变回来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娇嫩的双手没一会就被粗糙的平面磨开了口子,鲜红的血液开始溢出伤口,颇有节奏地滴到地面上,但是她却一点也没减慢自己捶打石像的速度。
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对方稍微用力就将她拉开了,悲伤无奈的声音传入耳朵:“对不起,如果一直耗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美杜莎有石化人的能力,我没有办法……”
劝慰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是她已经越来越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视线是模糊的,没有打翻的烛台摇曳着惨淡的光芒,描绘出石像可怕的轮廓,而这些可怜人中还有许多曾经是她的朋友。
这世上最疼爱她的父母死了,她所知悉的朋友也死了,就在这一晚上,她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究竟为什么要发生这一切?
招来波塞冬的诅咒是母亲的错吗?父亲没有看清自己兄弟的歹毒是他的错吗?珀尔修斯拿出美杜莎的头颅石化了敌人也石化了其他无辜的人是他的错吗?
那么我呢?
我身为一个公主,别谈保护臣民,就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