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论法大会开始了。
在王城中心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空地,那里修建的有一个高台,论法大会就在这里举行。
花千遇过去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高台前站了汇聚了很多的僧人,阶前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的光滑脑袋。
花千遇目露惊叹,她没有去过佛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幺多的和尚聚集的场面。
高台上放置着几十个矮案,左右两侧各放了一个蒲团,整齐排开几列,布置的就像考场一样。
难道还要上去写题吗?花千遇疑惑的想到。
这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西域僧人登上了高台,用梵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听不懂的话,花千遇猜测这是在说大会的规则,之后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宣布正式开始。
那些僧人陆续的走上高台,盘腿坐在矮案旁的蒲团上。
有一个僧人给每张矮案上都发了一个木片,上面写的是辩经的主题。
她问旁边的穆罕,方才那僧人说了什幺。
穆罕笑着回答:“辩经是两人对战,输的人离场,赢的人留下等下一个人再去辩,一直到场上只剩下一个人为止。”
花千遇点点头表示明白。
中原的比武大赛也是相同的形式,不同的是辩经是用嘴说的,比武是真刀实枪的干。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就又问穆罕:“这些僧人辩论的内容,是运用大乘还是小乘佛法?”
穆罕稍作沉吟,便道:“都可以,不过小乘比较昌盛,前些年大乘佛法在西域并不被佛门所看好,还被斥为外道谬论,说是修行大乘会自毁修行,无缘涅槃。”
“不过,在二十年前有一位高僧,在西域普及大乘佛法,让教徒认识到大乘也是通往彼岸的一种缘法,与小乘并无高贱之分,自此大乘才逐渐盛行起来的,不过大会辩经的内容,还是以小乘为辩者居多,毕竟西域多数僧人还是信奉小乘的。”
花千遇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反问:“你觉得两者相辩,哪一方更有优势?”
穆罕微顿,他斟酌的说:“这很难说清,毕竟两者都有其独到之处,还是要看对辩者于佛法一道的造诣。”
闻言,花千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穆罕目光闪烁,随即又露出一个笑容,好奇的问:“不知姑娘信奉的是小乘还是大乘?”
花千遇朱唇轻启,漠然言道:“无乘。”
无乘是什幺意思?
穆罕愣了一下,他看到花千遇唇边泛起的笑容,顿时了然的认为花千遇在和他开玩笑。
她才不信佛呢,她只信自己。
花千遇重新将目光投向高台,此刻高台上已经坐满了人,还看到了两个中原的僧人,他们穿着灰色的僧衣,而非月白色,难道是佛寺宗派不一样,所以僧衣也不相同?
她曾听说佛教有很多禅宗分支,不提那些小众不出名的,大乘宗派就有八大宗,天台、三论、唯识、华严、净土等等,许是和这些有关系。
突然间她心里升起一丝好奇,法显是哪一宗的。
念头刚起,她就有点想笑,总不会是天台宗吧,他的寺门好像就是天台寺来着。
一刻钟刚过,就有几个垂头丧气的僧人离场了,台下的僧人立刻上台补上,再继续辩。
看来前几天都是人海战,没有什幺值得看的,真正的高僧会在最后一天被筛选出来。
台上的和尚说的都是梵语,她一句都听不懂,对论法大会的新鲜劲过了,顿时觉得没意思了想要走,正巧这时在拥挤喧哗的人群中,传来一道洪亮的汉语。
“师叔,大会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这声音是常悟的,显得稍微粗犷些。
笑容不自觉的漫了上来,花千遇转头去看,果然在错乱交织的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穿着月色僧衣的和尚。
法显与他身侧的两人不同,他的僧衣外还披着一袭雪色的袈裟,宛若山峰顶层的皑皑白雪,飘然而圣洁。
花千遇定定看着。
这是她第一次见法显穿袈裟,他平日里都是穿着月色僧衣,想来也是只有隆重的节日才会穿袈裟的。
他穿过人群,缓缓的踏上台阶,身影挺拔,步履从容,神色淡然,单是看他的背影,都有种说不出的沉静祥和。
他登上高台之后,随意寻了一个位置,便端正坐定。
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平静的望着台下,目光清明宁静,看尽人世繁华,却不染俗世凡尘。
花千遇似笑非笑的擡眼看他。
这和尚果然深谙装逼之道。